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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先生(1/2)

两个人没有彻夜长谈,是因为赵家女人又过来了。

傍晚的时候,赵家女人从警局里出来,去给赵二德挑了副棺材安顿好,这个棺材钱还是王福贵自掏的腰包,可是赵家女人仍然不肯原谅王福贵。

王福贵被她给气成了一张关公脸,问:“我已经给你丈夫挑了棺材,你还想要作甚?”

赵家女人袁望舒对他讲:“我丈夫死的不明不白,它的魂肯定不愿意下阴间投胎,我要先请个阴阳先生过来,替他净净‘身子’。”

于是当晚赵家一家四口人,儿子赵有汉,女儿赵思柔,妻子袁望舒,家婆钱信芳都纷纷赶过来坟地,此外还请来了一个阴阳先生,提灯童子,两名民警和王福贵、抬棺匠几个人是一同来的,掰开手指头算,足足有十五人,要是算上棺材里躺着的赵二德,就是十六人。

赵两跟苏秋说,他看坟这么多天以来,今晚是最热闹的一次,从未来过这么多人,跟开家宴一样。

苏秋看这个排场,恐怕赵家人是打算给赵二德做法事了,他对赵两说:“不然我们还是走吧,人家给死人做法事,我们不要去看,免得惹了一身晦气回家。”

赵两不同意,他怕王福贵会以此扣减工钱。

其实王福贵已经把他们两人给忘了,直到来了坟场,才想起来赵两和苏秋两人,拍着他们肩膀说:“辛苦了,咱们都是自家人,这点钱你们先拿着,今晚发生的事情,千万不要跟外人提起。”

苏秋偷偷看了一眼,给的钱有二十多块,好歹这几天没算白干。

赵两连忙点头:“当然,当然,绝对只字不提。”

王福贵笑着说:“你看看你胳膊肘那么瘦,是没吃好还是没钱吃好?没钱吃好,下次我给你们加十块钱的工钱。”

这个时候几名抬棺匠已经放下担子,用结实的木架架起了棺椁,王福贵看见了,不再跟赵两搭话,急急忙忙走去。

那个阴阳先生吩咐童子把纸灯笼挂在棺椁上,纸红大灯笼上的‘奠’字被烛火照得像饭馆的霓虹招牌一样明亮,几个人看的心慌慌。

阴阳先生又让抬棺匠把一路捎过来的木桶搬到棺椁前面,倒了三壶滚烫烫的开水,一股白烟即刻从木桶里蔓延出来,如同好几个人同时抽着大烟,烟雾缭绕。

赵两私底下悄悄的问苏秋:“他们是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苏秋小声回答他:“他们是要给赵二德‘洗澡’。”

赵两又问:“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洗澡?是要把他从棺材里面拽出来洗澡吗?”

苏秋摇了摇头,说他不要胡说:“老一辈的人都讲一个说法,他们认为人死的时候,身上有晦气,要是带着晦气去阴间投胎,到时候投胎出来的,不是聋子就是傻子、或者是疯子,要把他们身上的晦气洗掉,这样子投胎才能投到一个正常人。”

赵两说:“可我爹说人死了就要让他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要是把死人从棺材里带出来,会遭报应的。”

“不用抬出来。”苏秋告诉他:“这个‘洗澡’是在阴间洗,阴阳先生用三清铃和灯笼,在阴间给他们指路,带他们去洗澡,洗完澡了,等到七天过后,就可以去喝孟婆汤,投胎转世了。”

说罢,那位阴阳先生拿出两张符箓,燃烧后扔进木桶里,跟水一起搅拌。

赵两又问:“为什么还要烧纸?”

“不是纸,是符箓。”苏秋说:“烧符箓是为了保佑他们一路走得平安。”

等符箓烧成灰烬,阴阳先生才拿出三清铃,是一个黄铜铃铛,那个阴阳先生就这样摇呀摇,听得赵两想打瞌睡。

苏秋看到他的样子,想起当年还小的时候,李元开用三清铃给苏大财喊魂,他也是听得犯困,自从李元开死了以后,他已经有许多年没听过这种声音。

王福贵独自一人抽起了香烟,嘴里头在喃喃自语:“装神弄鬼。”

死人要洗澡,活人就看不得,所以这个时候除了指路的童子和做法事的先生,其余人必须要跪下来,不能抬头,不然的话,会被死人给惦记上。

赵两嫌弃的跟苏秋说:“我这辈子都没给我爹跪下来,为什么非要给一个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陌生人行这么大的礼?”

苏秋对他说:“你要是想偷看赵二德‘洗澡’,你可以不用跪下来。”

这句话才说完,怎知棺椁忽然摇晃动了起来,吓得赵两跪下来低头,不敢再讲话。

一行人皆被吓破了胆子,赵家人更是头贴着草地不敢起身,反倒是抬棺匠们忽然说道:“不好!这个棺椁抬不得了!”

棺材里的人听不到外面活人说话,只是这口棺椁一个劲的摇晃,如同一个拨浪鼓,摇了不到两下,听闻‘砰’的一声,苏秋马上抬头,发现棺椁竟然从木架上倒下来了!

阴阳先生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拈了一张符箓贴在棺椁上:“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袁望舒发现阴阳先生脸色忽然难看,发问:“先生,这是怎么了?”

阴阳先生大叹一口气:“你家丈夫他胸有一口怨气,死活不肯咽下去,这口气不咽下去,想来他是不会去澡的。”

袁望舒焦急问:“先生,这该如何是好?”

苏秋瞧这阴阳先生恐怕也是头一回遭遇这种情况,他眼珠子直转溜,估计在想什么说词,半晌才对袁望舒说:“必须要让你丈夫身上这一口怨气给清除干净,不然他是不肯安心的走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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