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醒来的白鹭(1/2)
小时候,父母最长说的话是吃饭啦,万事小心谨慎,不厌其烦保暖之类叮嘱,儿女则是不耐烦的知道啦,明白啦,通常并不会照做;长大后,父母每见儿女愁容总想要以父母的身份分担一些,而儿女们也依旧撒谎说没事;原来,亲人之间存在着最原始的欺骗与谎言,原来长大,只是从幼稚地欺瞒转化为了被动地的说谎。
朱母照常叹息一声,随后从保温袋中掏出晚饭,端到朱璃面前:“你的胃搭了你爸,就别吃那些油腻的东西了,妈给你煮了瘦肉粥,趁热喝。”
女人接过煲得浓稠的粥,双手捂着温热地保温杯,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堆出一抹笑颜:“谢谢老妈。”
母亲转过身去收拾东西,随即开口问:“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朱璃刚打开保温杯舀了勺粥放进口中,还未尝出咸淡,便被母亲问住了,嘴角残留的笑意消失地一干二净:“还好。”‘一点都不好,不好得快要死掉了,更糟糕的是,我想替他疼,我想分摊他的病状,我想把他人生中所有不美好的体验全部拿掉。’眼泪不自觉掉进粥里,趁着母亲继而转身收拾衣物的空隙,匆匆拭去。
白颢的电话响起得有些突兀,还好朱璃并未标注备注,母亲见是陌生电话也没有多想什么,示意了下便出了病房,女人的拇指停留在接听键上很久,最终却还是滑向了红色挂键上。
太多的事情突然堆向她,人的负荷能力有限,而白颢是超负荷的存在。
胃镜的申请已经批准了下来,由于左手粉碎性骨折所用药物影响到了此次检查,索性也将胃镜往后延长了几日,这些天也并没有再出现呕吐现象,只是偶尔会嗳气,女人本能地觉着没有发病就没事,至少等到于江晨安全醒过来再去做胃镜,她如此这般安慰自己。
在得到医院最高领导人的特赦令之后,朱璃将她与icu之间设为了两点一线,实际上少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生命体征重新正常地回到了他的身上,可就是一直迟迟醒不过来,女人每次帮于江晨擦拭完身体后,都会脸红红地呆坐在病床前凝视着他的睡颜出神,世上完美皮囊数之不尽全全敌不过他的一颦一笑,她何其有幸,收获他的真挚。
等帮哥哥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她是不是可以大胆告知少年,自己那迟到的心动?可是七岁的年纪差,又能保证这份悸动能鲜活多久?待她人老珠黄,他却是风华正茂,自己又能不能把守得住那些流言蜚语?他的精神疾病,会痊愈吗?还是说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将她忘得干干净净?
没有关系,如果上帝的骰子让一切回到最开始,那就换她先喜欢吧,如此多的勇气与决心在胸口堆砌成了更为坚固的城墙,小小的孤坟上不知何时长出了参天大树,树荫护住了悬崖边的那只小小乌鸦,从此,枯枝窝旁,搬来了雪白色的鹭鸟。
从前,有一片无垠沙漠,中央落坐一盏孤坟,再往西五十里,沙漠断壁旁,一颗早已经枯死的老树上空,盘旋着一只终日泣鸣的乌鸦,累了不敢停下,生怕掉进深渊;不知何日,这片颓然的天地里,突然闯进一只白鹭,它不停地衔来种子,日复一日,用不算强壮的白色羽翼,护住在沙漠无常天气折磨下的乌鸦,它给了乌鸦落脚之处,从此,春风带来葳蕤的绿色,将沙漠化为了绿洲,孤坟上的树种开始疯狂生长,代替了枯枝,成了乌鸦新的家。
如果你看过新西兰的星空,一定会被那璀璨的深邃吸引,天地万籁俱寂,只剩静谧黑夜里那缱绻浩瀚的光景,仿佛置身整个宇宙;朱璃没有去过新西兰,却在这一秒视线相对中,进入到了那片绝景。
“在想什么?”
早就知道于江晨的眼睛里囊括着另外一个空间,朱璃却还是一不留神跌进了他深邃深沉的眸中,惊喜之余,忘记该如何从他摄人心魄的目光中抽身;而少年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不是疑惑自己在哪儿,也不是问候榻边的女人,却是想知道女人投向他视线里的柔情似水来源何处。
少年许久未经润喉的嗓音听来像是冬天干燥的烈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连尾音都有些破音的现象,朱璃没有笑话他,迎着他太过耀眼的目光缓缓道:“在想那只白鹭睡够了没有。”
床榻上的人微怔,随即露出疑惑的神色,好看的剑眉不自觉纠缠在一起。
女人失笑地自顾自摇头,起身按了下床头的呼叫器,她不想狂奔出去大呼小叫喊医生,那样的话她就会错过少年懵懂的神情;“欢迎回到地球。”女人提提被子,帮少年掖掖好,仿佛少年先前的昏迷是为人类探索宇宙奥秘去了。
“木卫二不好玩。”于江晨顺着她的话题继续,他的薄唇上覆着一层干裂的白霜,浅笑起来颇有种凄凉感,就好像他真的游历过别的星球而委屈地发现还是地球好。
之前有多担心少年,如今就有多怀念这抹笑容,鼻子一酸,女人忙将视线投像别处,缓和好情绪才又转而对着少年关切地喃喃:“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疼吗?”少年的目光降落在女人被绷带缠在脖子上的左手,眸中波澜无几的湖泊里藏着多少汹涌暗流只有他自己知道。
朱璃努努嘴,摇了摇头。
少年作势起身,腹部传来撕扯般的疼痛,只是稍稍动一动,额上便布满了细碎的薄汗,朱璃忙拦下他:“别动,伤口还没有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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