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内部纷争(1/2)

次日，掘突下诏，要求所有郑国人员马上秘密动员起来，准备东撤。一方面，他让相对值得信赖的百间长统筹事务，暗中护送仲姒一行。另一方面，为防消息走漏卫侯跑来干涉，掘突干脆拉上核心的大臣立即出发，一路向东狂奔。

一天一夜后，车队已经过了戏城。掘突掀开帘子，发现外面的景色似曾相识。浅浅的河道流过白桦林，绕着芦苇滩打弯儿，不正是当年他和內宰躲避犬戎散兵的地方吗？此情此景，让他稍稍有了点逃离魔爪的安全感，便让众人停下休整，等待大部队跟上。为了避免尴尬，他把那帮贵族甩在军帐里，独自一人在河滩上徘徊。

内宰的戴罪之身刚刚重获自由，可强烈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安心置身事外。他看掘突一个人，忍不住跟了过来。老头儿深深的鞠了一躬，一如当年掘突那样。他踌躇了半天，琢磨如何开口，最后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君上回京之后作何打算？”

掘突触景生情，半开玩笑地回了同样一句话：“多~事~之~秋~啊！”两人相视而笑，共同的回忆让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内宰大人阿，寡人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一向尊重您的意见，但这件事上我真的要自己做主。您不要再跟着卫侯瞎起哄了，我是不会娶季姜的。”

“那您想娶谁？难道……”

“对！就是你担心的，我~要~娶~仲~姒！”掘突故意把最后五个字拖长加重。这句憋了很久的心愿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后，他如释重负。

内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刚刚缓和一点的气氛又烟消云散：“您当真要置郑国的社稷于不顾？”

“没有！是你迷信，非要认定什么妖女祸国殃民的鬼话。只要君臣齐心，寡人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内部政治清明、外交无往不胜。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有那么大能量把这些都破坏了？”

“君不见褒姒是如何让周朝覆灭的？”

“少来这一套。你明明知道先王废后废太子是为了打压姜姓势力，褒姒只是个棋子，为什么要把天子自己捅的篓子都算在女人头上？”

內宰虽然词穷，但古人的脑袋哪能轻易转过弯来，他只好换个角度：“君上您是与小人走得太近，才产生这些奇怪的思想。祖宗的礼法和占卜的预言，您不能无视啊！”

“这些谣言的来历你不知道吗？很多都是政敌暗中诬陷。另外，”掘突补充道“我知道你口中的小人是指谁。寡人提醒您，不要轻易受卫侯这种老狐狸挑拨离间。商人们确实出身不如你们高贵，但不要忘了，在灭虢郐、勤王会等关键时候，他们都是鼎力和您并肩作战的。”

听了这话，內宰明白掘突已经知道他们私会卫侯。虽然他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心，但不免气势矮了一头，便稍稍变通了一点：“君上，爱美之心臣也理解。您要是执意如此，大可纳仲姒为妾。但正室夫人只能是季姜这样的名门之后，野女是进不了宗庙的。”

掘突对“野女”的称谓颇为不爽，但已经比“妖女”的说法好多了。这样的老顽固居然能有所退让，同意仲姒为妾，已是出乎意料。虽然这还达不到掘突的要求，但他暂时不愿跟內宰硬争了，免得再引起对抗升级。

“寡人知道你的想法了，容我再想想。”他打了个太极。

“仲姒绝不可为后！”內宰斩钉截铁，不依不饶。

他无奈地挥挥手：“到京城再说吧。”

看着对方转身离去时的坚定眼神，掘突预感娶仲姒简直要比登天还难。他隐隐觉得，尽管內宰的忠诚不容置疑，但是权威太大，已经对君权碍手碍脚了。

郑桓公在世时，內宰带着一套班子在镐京，外宰带着另一套班子在郑城，相对比较平衡。宗周之乱中外宰殉国，东迁后只剩內宰一派。当时掘突还比较生疏，不得不事事倚重。如今此人资格越来越老，地位越来越高，又与司马等重臣同进退，不得不让掘突感到威胁。

从那一刻起，他产生了要动內宰的念头。

于是接下来几天，掘突把朝廷重臣一个一个叫来谈话，主要就是看看他们对仲姒和商人的看法。

内宰以下设三有司，分别是司马、司徒和司空。司马不用说，已经和商人撕破脸皮，对待仲姒更是比内宰还激进，坚决要杀。司徒伯甫是个已经半截身子进棺材的人，老油条了一辈子。他本是表态支持内宰的，如今君上单独问话，自然装起了糊涂。反正这两件事儿跟他掌管的土地和户籍都不搭边，何必掺和呢？司空叔会是个实在人。他平常掌管各种工程，采办各种建材时与商人频繁打交道，知道这行的重要，对这些人颇有好感。对于仲姒的问题，他很务实，只是委婉地劝诫，并不上纲上线。

三有司之外，尚有太史、太卜、太宗、太祝四位重臣。太史向来都是臭脾气，叫嚣着要把掘突离经叛道的行为写进史书，可惜掘突是穿越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太卜主占卜，神神叨叨地吓唬人，说祖先有启示，后人乱来会遭天谴。他看掘突完全不吃这一套，立即耍起了滑头，又说什么鬼神之力要看造化，也为可说定。太宗掌管宗庙，坚定地和内宰站在一起，认为妖女入庙是对他的侮辱。太祝管祭祀天地，对商人和仲姒都不太关心，与司空的立场相似。

到此为止，掘突已经有数，看来贵族重臣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这些人存在分化的可能，他就有机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