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待我长发及腰(1/2)

夜，深沉如墨，高天之上，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良久，叶云被盯得有些发毛，旋即开口道：

“玉姑娘，时间已经很晚了，外面夜深露重，小心着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也会去参加今年的青云大比么？”对于叶云的话，黛玉恍若未闻，视线一刻不离，犹豫片刻后，忽然问道。

闻言，叶云微楞，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竟会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转瞬之间他便明白了过来，当即冲着黛玉沉沉地点了点头。眼下，青云大比已然成了青云城最炙手可热的话题，吸引了无数双眼睛，显然这其中也包含了黛玉。

见叶云点头，黛玉丝毫没有觉得意外，毕竟，能够参加每年的大比，登上万众瞩目的擂台证明自己，是潜藏在每一个热血少年内心深处的渴望。

“那大比之后呢？”就在叶云重新抬头时，黛玉紧接着忐忑问道，语气也不再似先前那样平稳，声音中透露着许些急切。

“大比之后？嗯，我想拜入仙门，当然，前提是如果仙门能看上我的话。”面对一改往日清冷，如今却似邻家女孩的黛玉，叶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耐心地回答道。

对于莫兰，却是只字未提，他并不想将其他无关的人牵扯进与莫家的恩怨中。因为，在他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贸然告诉其他人，只会给他们带来无妄之灾，这显然不是叶云愿意看到的结果。

“果然还是要离开青云，走上求仙路的么……”闻言，黛玉明亮的双眼顿时黯淡了下来，手指掐着腰后的发带，低垂着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呢喃道。

声音虽低，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只字不漏地传进了叶云的耳中，他心中一叹。到现在，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眼前女子的心意。

可就像叶云之前想的那样，他的身上背负得太多，还有太多事情需要等着他去完成。对于儿女情长，显然现在的他还不适合去考虑。

或许，黛玉会是那个对的人，但却与他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其中的种种无奈可能也只有两人才最清楚吧。

气氛随着两人的相继沉默而陷入了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千家万户房门紧闭。放眼望去，只有星星点点的几盏烛光点缀着静谧幽深的街道。

夜间的春风吹在人的皮肤上，温暖中又夹杂着几点冰凉，好似有着冬春两季的影子。就像眼前静静对立的两人一般，一个满怀着对春天的愿想，另一个却沉寂在冬日的肃杀。

“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远处忽然浮现一点火光，随后便是有着清脆的铜锣声传来。子时三更，打更的跛脚老头，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了空旷街道上，终年不变的沙哑声中埋藏着岁月的沧桑。

“玉姑娘，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我得走了。”瞥了一眼街角处的打更老头，再抬头看了看漫天繁星，当先开口打破了二人间沉寂的气氛。

话落，黛玉仍然半低着头，也不答话，任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那更夫一瘸一拐地走过两人身旁时，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以至于给人的感觉，仿佛老人就好像停在了一旁。

他望着两人眼色迷离，目露柔情，当他抬头看到那潇湘居的大字时，浑浊的老眼却是掠过一道亮芒。少顷之后，才拿着铜锣鼓槌，蹒跚地朝街边小巷的更深处走去。

伫立良久，却也不见黛玉答话，叶云不禁有些无措起来，这时街上原本仅剩的几盏烛光也已熄灭。看着面前这道静立不语的倩影，他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子，借着朦胧月光，迈步朝着叶家的方向走去。

“啪嗒…啪嗒……”宁静的街道上，只有叶云沉稳的脚步声传响，回荡在这座凄清的空城，每每简单地跨出一步，落在黛玉眼中却恍若将士远征。

此时的她早已抬起了头，眺望着叶云渐渐模糊的背影，翘首的样子，宛如一个送别丈夫参军的女子，此一别，或许便是生死之遥。

“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我来思，杨柳依依。”黛玉心中突然回想起刚入潇湘时，在唱本上看到的一句诗，想念当初，雨雪纷飞的冬月，她入了潇湘。

从那以后，曾经活泼开朗，如百灵鸟般的女孩似乎也随着母亲的棺椁一并被深埋在了地下。而今，叶云出现，那句“不忍明月下西楼”、“莫忘曾是小女”

无疑使她沉寂的心又泛起了涟漪，冥冥之中，曾经的那个女孩仿佛又从历史的尘埃中以另一种姿态，在这桃红柳绿的季节回归。

眸中那道少年背影渐行渐远，眼看就要彻底消失时，黛玉情难自抑，冲着叶云的方向放声喊道：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闻言，叶云身体陡然一僵，前行的脚步顿在原地，他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但他心里十分清楚：仙凡有别，当他踏足更深的境界，拥有了更长的生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前女子遭受岁月的侵蚀。百年之后，红颜化黄土，任凡情深，终也叩不开仙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这般想着，只是驻足了数息时间，叶云便面带不忍，却故作果决，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在夜色的掩饰下，拐进一处弄堂，终于消失在了女子的视线里。

看着决然的少年，黛玉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眼里打转的泪水终是不争气地滚落下来。啪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