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无关风月(1/1)

只见两个士兵抬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急忙带上面巾，迎了上去。“大人，他还活着。”“好，快把他放到这边。”等到他们放下人，又片刻不停的立马返回队伍。男子的气息很是微弱，双眼紧闭着，好似很痛苦的样子。他的脸上和手上，到处是脓疱，里面还一直流出脓液，恶臭难闻。轻轻探了探他额头，就算隔着布，也烫得吓人。旁边有河，立即对着身后道:“快去打盆干净的水来。”见没动静，回头正对上泥洹的注视。只见他停留了一瞬，就转身而去。

来不及细想，急忙四周找寻可用的物件儿。目光触及到路边长势大好的乔木，仔细一看，竟然是茱萸，而且还是药用价值高的吴茱萸。心下大喜，以前在书中看到过，吴茱萸有抑菌防疫的作用。

打水返回的泥洹，见我正对着一株植物傻笑，忙上前关心:“你怎么啦？”压抑了半天，脸上终于扯出一抹笑容:“这是吴茱萸，这个对控制瘟疫有用。”回头见着他们从尸堆中抬出越来越多的人，心底终于燃起一丝希望。二话不说，便和泥洹开始收集吴茱萸的果实和叶子。

等到他们将尸堆搜寻个遍，并确认里面再没有生者，一场熊熊大火瞬间登上舞台，奏响悲壮的曲乐。他们趁此档期，都去河边清洗了，原地里只留下我和泥洹。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着他们，火光甚至将已然漆黑的天际照得通红，并且还在城墙上跳跃着诡异的影子。

张毅回来了，他绕着整个城墙差不多走了大半周，终于见着了守城的士兵，也把我们的情况详细告知。那个人答应去通传，他才先行回来复命。那紧闭的城门真的会打开吗？我不敢说出心中的疑虑，因为此时他们都身心疲惫，我实在不忍再火上浇油。

等到士兵们洗漱回来之后，我命令他们都原地休息，并且每人都必须喝下一大碗用吴茱萸煎的水。他们没有发出任何疑问，也没有一丝迟疑，全都照做不误。对于他们的绝对服从与信任，真的深感欣慰。那些患病的灾民，也都已喝下吴茱萸煎的水，并还用茱萸水擦洗过身子，意识清醒点儿的还喂下一碗白粥。目前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其它只能等卢太医他们到了之后再作打算。

“你先去歇会儿吧！有事儿我再叫你。”四周看了眼，那些士兵真是累了，刚才还有动静，眨眼功夫就已睡倒一片。那些灾民就更别提了，早已是睡死过去。只有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大有生生不息的态势。这场火也烧得一点儿都不安宁，噼噼啪啪，响成一片。

看了眼泥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想来他也累了。“都找地儿睡会儿吧！今晚他们是不会有消息的。”“你怎么知道？”转过头，看着城门，像是自言自语:“因为我知道什么是人性。”没有下句，随便找了个空地儿打算将就一夜。一躺下，却辗转反侧。

突然身体被腾空抱起，转头只见是泥洹。心下疑惑，小声开口:“你干嘛？”他没说话，抱着我来到另一侧，席地而坐，顺势让我躺在他怀里。正要起身，他阻止了我的动作，低声道:“你就这么睡吧！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喔！”

虽然是有些尴尬，但此时也不愿多想，明天还有太多事儿要做。以为自己内心已经足够强大，百毒不侵了，但其实并没有。这些天见过的画面，每晚都会在脑海里重复上映，如噩梦般折磨着我。再次惊醒，才发觉自己正紧紧抱着泥洹，脸就贴在他胸前。一时羞愧不已，怕吵醒他徒增尴尬，便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醒了？”头顶响起的声音，顿时让我无地自容。抬头看他，只见他正一脸正经的看着我，眼中清明一片。心虚开口:“你没睡啊？”“没有。”那不是我的丑态都被他看到了，他不会认为我故意占他便宜吧！思及此，立马条件反射的躲开，却因为姿势的问题，这一动，情况反而更糟。脸上瞬间烧得厉害，心里也鼓捣得起劲儿。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对不起，让你受累了。”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得手忙脚乱的起开。

一撤到一边，急忙四周看了看，还好，他们都还没醒，这下心里才松了口气。不经意转头看泥洹，发现他正盯着我，没来由一阵心慌。只得傻兮兮道:“有什么事儿吗？”

“程小雨，以前我都是奉命保护你，我承认我确实心有不甘。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普通，公子却对你那么上心，还要让我去保护你，简直是对我的一种侮辱。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放心，在以后的日子里，你是除公子外，我泥洹第二个放在心上的人。不管你有什么需求，只要你说，我泥洹定当全力以赴。”

他的表情出奇的认真，好似在宣誓，和以往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他这是对我的认可吗？倒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想到他这座冰山竟然能说出这番话，还是很是感动。

看着他的眼睛，同意认真道:“泥洹，谢谢你！”说完不自觉会心一笑，感觉自己又多了一个朋友。他没回话，深深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看向远处。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不再是那副冰山模样了。他今晚说的话，我懂，正所谓“无关风月，只为真心！”随即也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远处的城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