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不是花木兰(下)(1/2)
有人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那天晚上,当罗林在树林里袭击那个要小解的守衞时,树林里还有别人。天还没有亮,那人已急不及待地猛叩小头人的大门。
在雾罩的清晨里,小头人带着举报者和一众手下出发捉拿疑凶罗林,他们到达庭院时,那一户人却早已人去楼空——树林里的“别人”除了举报者,还有一直偷偷跟在罗林身后的弟弟。
罗林的父亲是何其聪明又果断的人,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带走,领着两个孩子偷了村口的两匹马,在东窗事发前乘骑逃亡。
临行前,罗林曾经想要带上那一盆海棠花,当然了,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事实上她对着父亲那铁青的脸孔,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她抱着弟弟在马背上疾驰,听着急促的蹄声刺破凝止不动的浓雾,她没有回头看一眼的勇气,生怕一回头只见追兵,她只能把最后的一点念想遗留在那个东南部落里。
“惹祸精。”弟弟的话伴随着马蹄声踏在了她的心上,带着让人颤栗的沉重。
罗林已经不太记得他们没天没夜的逃亡了多久,只记得他们在路途中第一次在旅馆睡了个安稳觉的翌日,她狼吞狼咽地吃着旅馆提供的早餐,牛奶从她的嘴中漏出,沾湿了她的衣襟,然后爸爸冷不防抢过了她的牛奶,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
那一巴掌把她半边脸都打肿了,她低着头,咬着唇没有哭,她自知与她犯的错误相比,这一巴掌着实打得太轻。
她的父亲是何其谨慎的人,在还未能说出“轻舟已过万重山”这种话的处境前,绝不浪费任何一分一秒去责罚她。
除了那一次以外,父亲没有打过她,但是也没有正眼瞧过她,每当父亲看着空气说话,她便知道那是在跟她下达指示,因为他从来不会以这种方式跟弟弟说话。
后来,风声稍息,他们到了西北方的一个部落,那里没有海,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
父亲花了大半的积蓄才买通了当地部落的小头人,买了一个假户籍办理迁户手续,一家三口以新的身份在当地落地生根。
但是,父亲只能迁入无作用派,他得去菜市工作,也不能继续照看孩子,两姐弟交由公共家庭照料。
其实,她并不讨厌那个地方,虽然吃的饭菜不算丰盛,但起码那里的人不会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那吃白饭的废物家的女儿,也不用面对父亲刻意的无视。
弟弟耽误了将近两年,终算可以重新上武校,她想弟弟在学校的日子大概过得很舒心,有时候他会和她说一些学校的趣事,也会得意洋洋地说自己如何如何受着同学的爱戴;虽然他偶然心情不好还是会板起脸骂她是惹祸精,但是姐弟之间的关系总算渐渐破冰。
她对弟弟很有信心,按这孩子王的势头长下去,他一定会成为无畏派,届时一家三口重新生活......她相信这一切都是不久就会成就的。
可是希望,它有时比星星之火还容易熄灭——被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弟弟,竟被他的同学打成了瘸子;肇事者还被公审会裁定无罪。
她尝试过制止这失控的命运,她紧紧拉住弟弟的手,想要打断他那个上山祈求丛林之狼的打算。
丛林之狼怎么可能会眷顾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呢?他们的神,向来都只爱强者之中的强者啊。
“如果让我一辈子这样,我宁愿去死!你明白吗?”弟弟大吼道,坚决地转头,她本想要追,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击退了。
“惹祸精,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又怎么会发生这一切呢?这是你欠我和爸爸的,所以别拦着我。还有,答应我,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一定要代替我完成爸爸的心愿。”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她的脑海中以扩音的形式回放着。
当弟弟的死讯传来,罗林的手脚冻得僵硬,脑子里麻木得什么念头都丢干净了。
没有人有机会推却死人的托付,弟弟最后的请求成为了她不能摆脱的包袱——代替他完成爸爸的心愿。
于是,她在众目睽睽下作出了处子宣誓,抛弃与生俱来的性别,成为了“罗林”,一个男子。
在那一双双嘲笑的﹑看好戏的眼睛筑成的人墙中,既有那些对弟弟的伤不闻不问,作出无罪裁决的族人;也有把弟弟逼上绝路的始作俑者......她认出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他们轻蔑的笑容让她几乎狠不得从他们的嘴巴开始逐寸逐寸把肉割下来喂狗。
这份深入骨髓的恨意让她练成了不知疲惫的铜皮铁骨;厌世不惜命使她无所畏惧,她不只通过了无畏派考验,甚至成为了驰聘于荒冢古墓间的战士。
然而,即使完成了爸爸的心愿,即使得到了爸爸的认同,她还是没有得到快乐。她总觉得自己怨恨着什么,又无处宣泄;她总感到那无力自由处置自己的命运的烦闷,如毒蟒般系缠于心间。
直到一年多前的一场内战让她重遇一个人,她才重拾了久违的快乐。
那天是苦夏,他们的敌人除了龙族人外,还有巨大的黑热。
内蒙大草原上夏季的紫外线灼烤着每个人,远方的龙族军队也像晒傻了一样寸步不移,偏偏当时领军的将军是个保守派,他恐防龙族人有诈,坚持“敌不动,我不动”。
火一样的上午,过去了。
烈日在正午更让人煎熬,罗林觉得双方再这么对恃下去,生命都要被这酷日消耗了。于是,她主动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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