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玉黯(1/2)

琳修仪狠狠一攥帕子，含了几分轻慢：“如今一个宫婢便可轻易说了‘昌妃无辜’，倒还真是稀奇。”皇后声音柔和，也不理琳修仪，对进来的那人言到：“尚云姑姑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个身边的小宫女传话过来就行了。”尚云道：“太后闻琦常在小产一事，十分忧心，又闻阖宫妃嫔皆于此处，特派奴婢前来问询，谁知半路遇见一小太监行色匆匆，有些异常，便带回了慈宁宫细细审问。他乃是延禧宫小卓子，而那些含了芦荟的糕点正是怡选侍命令他看着做出来让宫女送去给了昌妃。太后说小卓子侍奉不力，已经杖毙了。”

琳修仪闻“太后”两字神色已经略微不自然了，为弥补先前失态，正欲开口，韶充容先一步抢白：“如此说来，昌妃娘娘竟也是不知情呢。”琳修仪愈加气恼，只得匀了匀气息。皇后问道：“昌妃？可确有其事？”昌妃抬起头来，略含了几分楚楚之色，沾一沾眼角，低声言道：“是，确有其事，这些糕点都是怡选侍命人送过来的。”皇上遂问：“怎的怡选侍没有到？”皇后言：“今天一大早怡选侍就派人来过了，说是身子不适，姜忠培，去请。”

怡选侍对玉器情有独钟是出了名的，听闻她的宫殿极尽奢靡，上好的脂玉皆成了地砖，她宫里还有个美人榻——乃是紫檀木镶嵌和田玉，紫檀木上的镂雕繁复细腻，和田玉则细腻如脂，浑整的一块不加雕琢，十分温润，自是价值连城。怡选侍到了，显然是极其匆忙的，甚至来不及精心装饰一番，鬓角处的秀发轻微躁乱。她微微一福身，道：“臣妾见过皇上皇后，见过各位姐姐。”说罢，只用余光瞥了一下昌妃，便安静地立在原地，亦不坐下。

皇后问道：“怡选侍，你可曾送过那许多的糕点去给昌妃？”“是，臣妾曾经派人送去过。”昌妃只道：“你为何如此狠心要害琦妹妹的孩子？”怡选侍睨了昌妃一眼，开口道：“昌妃何出此言？嫔妾未曾做过，即便害，也是昌妃娘娘害的吧。”昌妃颔首道：“臣妾原本断断想不到将糕点奉于阖宫姐妹，是怡选侍派来的小卓子加以提醒，臣妾才会如此。”

尚云微微一福身，沉声道：“小卓子死无对证，任是怡选侍怎么说都行的，只是小卓子供词乃太后亲自过目，太后亦是亲自看过的，自然不会有差错。太后的意思的是，怡选侍小产乃是看护皇嗣不力，又心肠歹毒，谋害皇嗣，不可轻纵，必要以正宫闱。昌妃既是不知者，就罚为太后抄写佛经七日，日日都亲自送了去也就罢了。”此言一出，太后袒护昌妃之意十分明显，对于昌妃的惩处竟是如此轻描淡写。

皇上只说让昌妃起来，怡选侍则是依旧立在原地。琳修仪见势，立即转了矛头，嗔怒到：“怡选侍平时看着冷清儿的不愿搭理别人，谁知竟如此恶毒心肠！白白诬陷了昌妃姐姐了！”闻言，韶充容嘴角微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琳修仪，颇有几分讥讽。虽说只是“太后的意思”，可却已是有了懿旨之功效了。皇上也不会太过违背，怡选侍打入了冷宫，昌妃则除了太后吩咐外，罚了一年的俸禄，桃钰等近身侍奉的罚俸半年。对于靖玉，终究只晋为了琦美人，另赏下了不少东西。

这事儿一完，我们便扶靖玉坐上轿辇，回了萃清阁。皇上的赏赐很快到了，由小安子带着几个宫女送来的。小安子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李安山李公公的徒弟，自然带了几分傲气，据说名字跟“安”是没什么关系的，只是当年为了讨好李安山特地改的名儿。皇上身边还有一位公公叫张成，与李安山的大总管一比就生生矮下去了一截子，不免是受人欺压的。

小安子命人放下了赏赐，我少不得拿了些银子，小安子何尝不懂，只笑着道：“破费，破费，哪儿敢收呀。”正欲接过，靖玉一拉我的袖子，将碎银子拿了过来，冷冷说道：“安公公慢走，不送。”小安子一下脸上也不大好看，也不行礼，只冷冷一笑便甩袖而去了。靖玉将银子塞入我手中，慢慢说道：“别破费了，用不着，改日你出宫采购时顺便给自己买点什么也就是了。”

正说着，青绸带着几名宫女来了，宫女一个个捧着棕黑的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个雕刻并蒂莲花的木盒，打头那一个手中托盘上是一个仕女梳妆图剔彩捧盒，我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昌妃携了桃钰过来，她着蓝地翔鸾杂宝纹二色祥云对襟宫装，挽着白合髻，头上纯是金饰，不见一点宝珠玉石，靖玉福身，我随着行礼，昌妃扶起靖玉，双眉微蹙，娇媚红唇抿了又抿，终究开口，只说到：“姐姐要和你单独谈上一会。”靖玉欲要婉拒，不知怎的又答应了，便说让侍女不必跟着了，两人向内殿走去。

桃钰嘴角含着一抹轻蔑的笑，言到“青绸，还真是难为你了，被晾在这里，真是可怜儿。”青绸也不说话，只是双目平视前方，我忙接口：“青绸姑姑累了吧，这些个礼品放在里面就行了，还请姑姑代我家小主谢过宸妃娘娘。”青绸方盈盈一笑，挥手让宫女依次进去了，回身对着桃钰言到：“桃钰妹妹，我是来送些礼品，等等也无妨，倒是你和主子一同来，到了人家的萃清阁，却被说不许进去，这才真真是可怜见的。”桃钰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昌妃从里面出来了，眉眼中颇有几分笑意，靖玉则是与昌妃隔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