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碎(1/2)

我进了内殿，见靖玉已起身坐在桌旁，背对着我，我忙拿过一件菱花衫披在她肩上，她回过头来笑了笑。我一福身，言到“小主，前头皇后娘娘差人来说请小主明日去姝碧池泛舟，小主意下如何？”她扶起我，思量片刻：“那便去吧，你打点着就好，今日我有些累，你们没有通传也就不要进来了。”我只得应了便行礼告退。

江儿如蓝已在等着我出来，我一出来，两人便有些急切，江儿忙开口到：“小主怎么说？可否愿意去？”我便详细说了一遍，如蓝亦是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到：“还好小主愿意……”我看了看两人，她们这几天更是加倍辛苦了，我便说到：“今日小主好容易肯答应去与众妃嫔泛舟，今日便由我来守夜吧。”如蓝只轻轻摇了摇头：“若说我们劳累，姐姐又何曾清闲？还是蓝儿守夜吧。”她一再坚持，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便由她去吧。

次日清晨醒来，便伺候小主梳洗打扮，上着丝锦攒枝**上衣，下着蜜合色撒花百褶裙，发髻上戴了一支翠云钗，又戴了几枚钿针，几朵茉莉埋在发髻上。靖玉这一段时间颇是憔悴了不少，之得小心粉饰，又应着她的要求将发饰做的十分简单。

待妆饰完毕，她坐在镜前愣了一愣，回过身来握住我的手，露出一个极其明朗的笑容，颇有几分那月初见的灵动味道：“姐姐，我在宫里唯有你、江儿与如蓝待我是真心的，我前头得宠的时候也是有了些赏赐的，都在柜子中那个镂空鸳鸯暗花的盒子里，你有需要就拿去兑了银子寄到家里，这宫里也是用不上的。”我一时并未答话，只抽了手取了一带流苏的发梳端正插在她发髻上，说道：“小主，时候差不多了。”

待我们到达姝碧池时，已经有船等在岸边，我便扶靖玉上了船，缓缓向湖心驶去。姝碧池大似湖泊，却不知为何名为“池”，今日左不过是先到湖心岛上一四面通风的殿内宴饮听歌，众妃嫔与皇上、皇后再分别坐于三艘船上在湖上小游片刻，即泛舟。

到了殿内，妃嫔大多来齐了，靖玉福身行过礼后就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宴会开始后，乐师齐奏乐，倏忽乐声骤停，皇上放下筷子，有些不快的抬头，昌妃坐于殿中，她今日一身艳极的石榴红，却不见任何刺绣装饰，面若桃花，双眸微阖，只见她手抱琵琶，手指纷飞，其技艺之高超令人惊叹不已。随着乐声，进来一嫣然女子，她身上的料子流光溢彩竟一时不知是什么材料，薄纱遮面，只露眉眼，一粒朱砂痣颇是诱人。

“我还以为是哪位伊人，原来是禧答应，真是老汤装新壶呵！”不大不小的声音与这语调，我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又是怡选侍。禧答应，似是没有听到一般，柔媚的舞动起来，她舞姿到不是绝佳，配上这衣装，再加上昌妃这一手好琵琶，倒也有几分味道，她舞动着，双眸却一刻不离的凝视着皇上，忽的，皇后站起身来，面色颇为苍白，她一手扶额，慢慢行了个礼：“皇上，臣妾头晕的厉害，不想扫了各位妹妹的雅兴，可否容臣妾先行回宫？”皇上看了她一眼，微微摆了摆手，皇后也不说什么，便同素宁一起退下了。

禧答应一曲舞毕，皇上早已是含了笑意，禧答应则面露几许娇羞之色，向皇上款款走去，便顺理成章地陪在了皇上身边，皇上则又看向昌妃，说道：“昌妃这一手好琵琶宫中无人能及，赏。”昌妃盈盈起身行礼，莞尔一笑：“谢皇上。”似乎对于禧答应的这般优待无动于衷似的。她行过礼后便退下换了衣服复又回来了。

禧答应为皇上斟酒，又奉以清香鲜果，皇上竟一一用过，似是全然不顾他人，看禧答应的眼神都颇有几分不同了。席上气氛终究还是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恐怕此时真心喜悦的唯有禧答应一人了。

筵席过后便是泛舟，禧答应倒也没有再如何撒娇撒痴，只是依着位分乘了第二条船，靖玉亦是依着位分乘了第二条船。远远一看，这两条船倒是一某一样的，上了船，就有几位妃嫔小声抱怨起来，毕竟皇上是不上这条船的，许多的部分难免差了些。

禧答应席上一番表现自是跳脱的，上了船自是被若有若无的疏离起来，酸言酸语更是少不了，她似乎也不甚在意，只自顾自坐在一旁喝茶。约莫过了一会，她忽的站起身来，向靖玉走了过来，微微一笑，开了口：“姐姐，不介意的话我可否单独给你一样东西?”靖玉也就答应了，两人向船尾走去，遣散了一众宫人，靖玉犹豫再三，让我也随着退下了。

只须臾，突然听见极大的水声，我忙过去，只见有侍卫宫女已经在旁边了，禧答应与靖玉双双落水，此时正上下挣扎，来不及细问，我忙一跃下去救靖玉，刚拉住她就发觉有些不对，她身子十分沉重，我凭一己之力竟几次拉不起来，她也带着我往下坠去，而那些个宫人更加离谱，只一味救着禧答应，皇上问询命两船并行，自己也过来了，这时候，侍卫才将我与靖玉救起。

此时，她脸色苍白而冰凉，早已经气息全无了，我才注意到她身上披着一件隆冬腊月才用的厚重斗篷，异常精美，但如此一来，浸了水，便有如秤砣一般。皇上赶来了，一众人马浩浩荡荡，皇上看了我一眼，便去看靖玉，随行御医上前探看，只摇了摇头。

我扑了上去，一遍遍呼喊着“靖玉小主”，再回应我的，却只是冰冷的一具尸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