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此去不归路,还酹江月明(1/2)
月光如流水,在夜色飘下一片纱白,寺院内只有佛前的长明灯还亮着,守灯的和尚念着经文,不高不低的音节,在夜晚显得那么缥缈神秘。
容景玉摸着自己的右脸,讽刺笑了——
一个被毁了容的世家小姐,又能拥有什么样的未来与利益呢?先生不过前脚刚走,这些人便已忍耐不住对她的轻视了吗?放手之快,令人咋舌。
一座高阁,远赴云山,名为‘好好养伤’,实则是为平息这场‘亲母毁女’的风波,那从未听说过的洛阳阁也是争对此事的‘补偿’,他日追究起来,容府也不欠她的,反而彰显出容府大气,将这么一个住处给了她一个毁了容的小姐。
她是这一场较量中唯一的失败者,是被遗弃的存在……容景玉手下用力,结了痂的伤口发出尖锐的疼痛,可她就像感觉不到一样。
“真正的自在,在于把握自身吗……”容景玉倚着窗户,眺望天上的明月,呢喃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嗤’地一声轻笑,比琉璃更明净的眼中,清醒得近乎无情:“先生,您这是将景玉推上了一条不归路啊……”
可又有什么路,是能够回头的呢?
走了也好……容景玉眸光比月色更加清冷,在这无边静夜中,寂得虚无。
先生在,她总是习惯了收敛,习惯了温暖去笑,因为她知道,她不需要锋芒,她的锋芒,就是先生。
先生在一日,她就无人敢犯,而先生走了……容景玉轻抚眼睛,“走了也好……”似自言,似淡语,似最深的七情,绕了青烟如叹。
走了,也好……
她的锋芒是先生,可她的锋芒不在先生;先生是锋芒,先生更是剑鞘,如今剑鞘已去,她还有什么需要顾及的呢?
真正的自在,在于把握自身……唯有把握了自身,才是真正的自在。
容景玉凝眸,握紧了衣袖下带着些婴儿肥的手——
这一世,她再也不想那么孤独地离开,失去所有,哪怕她不在乎,可她为什么要放手?还酹江月固然风月无边,可若是能‘身我皆得’,她又为什么要放弃?
命若随波逐流去,山河亦要为她改!
……
……
……
时间匆匆如白驹过隙,眨眼就消失在指缝里。
容景玉在云山寺的生活很悠闲,伤口在一个月后就差不多痊愈了,留下五道粉红的印记。
步摇时常望着她的脸眼露黯然,侍卫看她的眼神也常常带着可惜,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她并非不在意,只是在意又能如何呢?就能够消去这伤疤吗?
容景玉坐在竹林里的凉亭内,自从她住到云山寺后,这片清幽之地就成了她的常驻之所,一天内,倒有大半时间都在这里。
容景玉靠着石柱,屈膝坐躺在飞来椅上,此时已是入秋,她的衣服与春日里时相差不多,上穿艾绿底印梨花吹雪府绸袄,下系霜色绣白莲罗裙,嫣红色的带子为她带来一丝暖色,若是忽略右脸,再完美不过。
“步摇。”
“小姐请吩咐。”
“你去将第三个书架上的璟国志拿来。”
这个世界的国家零零落落足有数十个,其中有三个国家无论实力还是地域都远超其他国家,分别是璟国、商国以及明国。
容景玉所在的国家,便是璟国了,璟国也是三个国家中最宜人居住的国家。
璟国志便是详细描写璟国风貌的书籍,容景玉已经阅读过了,现在无事可做,就重新拿出来再阅读一次。
步摇取了书回来,容景玉让她晚膳时再过来接她,独自一人在翠竹包围下安适地看起书来。
就在她看到“女子为官,多入选太常六部或后宫四司八局十一监……”时,她听到有脚踩竹叶的声音距离越来越近。
她望去,竹子缝隙间有一黄一红两道身影并行向她所在的凉亭走来。
那身穿酡红衣裳,头发用红绸梳成双丫髻,戴了两朵红玉珊瑚珠嵌宝钿璎的女童眼尖,在翠竹掩映下就捕捉到了容景玉的人,对身边的人说了句:“我先上去看看。”
不等那人回复,她就一马当先跑上了青石台阶,看到容景玉的一刹那,意外极了,“是你!”她的目光触及容景玉的右脸,以手掩口,惊道:“你的脸……”
这时明黄曲裾的人也走了上来,听到女童的话,朝容景玉的脸看去,见到那五道疤,微微一愣,旋即恢复了自然,视如平常地对容景玉掀起唇角,仿佛容景玉与旁人并无两样,温和道:“又见面了。”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与容景玉有过一面之缘的庄皓君与红绫。
容景玉合上手中的书,淡然一笑,回以相同的话,“又见面了。”
她与庄皓君默契地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红绫在最初的吃惊后,很快找回了仪态,没有再去向容景玉的右脸投去一眼,神情一如初见时那般傲然,只是少了一份凌人的锐气。
当初明晃晃宣告着自己卓然绝立的‘高人一等’也华光尽敛,无须表露,即能使四周的人自觉地停下靠近的脚步,无声无息间与世人划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红绫冲容景玉微抬下巴,“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怎么说也要你留下自己的姓名!”
庄皓君听到她的话,禁不住扶额。
自从上次容景玉离开后,红绫就一直心心念念着容景玉的‘不告而别’。虽然红绫从未为此询问过他,但只是看着,也是一件烦恼的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