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灰心(1/2)

到了这种地步，无论是魏忠贤还是天启，两个人心中那最后一丝冀望都已不复存在。

魏忠贤缓缓松开了手，缓缓将头抬了起来，嘶着声音道：“陛下，请您下诏，废掉睿王一切权力，押入诏狱候审。”

天启笑了笑：“朕为什么要听你的？”

魏忠贤沉默了一会，竟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天启又恼又怒：“你笑什么！”

魏忠贤缓缓地跪倒在地，一如往常的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他的动作恭谨虔诚，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天启绝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就是逼迫自已的那个人。

“滚！”天启奋力将榻边一只参盅丢了出去。

听到风声的魏忠贤明明可以躲开，但他只动了下，究竟没有躲。

锋利的碎瓷在他的脸上划出几道口水，鲜血混着汗水淌了一脸。

魏忠贤了抹了一把脸，看了眼一掌的鲜血，笑容丝毫不减：“陛下对老奴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

天启狠狠的瞪着他，那一茶盅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时的他除了呼呼直喘，连说话都困难。然而这只是刚开始，当他看到魏忠贤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的时候，天启脑子里“嗡”一声，好象点了火药库，瞬间炸翻天地。

他胸口一阵冰凉，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口血已经喷了一身，茫然看着粘稠发黑的血迹顺着指尖往下流，天启凉凉的想：“朕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看了脸色白中泛青的皇帝，魏忠贤叹了口气：“陛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个时候不宜再理政事，老奴替您制了一道圣旨，你过下目，只要盖上御印，即时便可生效。”

天启气得浑身颤栗，“你——你想逼朕退位？”

魏忠贤眼皮跳了几跳，直着嗓子道：“陛下太累了，该歇歇了。”

“原来，你们想扶植一个儿皇帝！”天启狠狠的闭了一下眼，很快再睁开：“朕膝下无子，你们能立谁？”

魏忠贤：“信王检，忠良孝恪，睿智仁善，是陛下禅位的不二人选。”说着将圣旨递过去：“时间不多，请陛下用印吧。”

天启整个人如堕冰窟，他哆嗦着看圣旨上那一行行字在眼前一会清析一会模糊。他深深吸了口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那道‘圣旨’抽到魏忠贤的脸上！

“你想矫诏！”天启嘴角噙血，目眦欲裂，“狼子野心，朕真是瞎了眼。”

魏忠贤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甚至连头都没抬，面对皇帝疾风暴雨一样的愤怒，他只是轻叹了口气，用一种十分和缓的语气低声道：“陛下，老奴知道现在说什么也不足以解释一点半滴，不过请您放心一点，除了这个皇位之外，您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他终于抬起了头，白胖的脸上一反常态的全是激奋昂扬：“您不是早就厌烦了这个皇位么？大伴陪你天天干木工活好不好？咱们还象以前那样，不好么？”

他这里喋喋不休，换来的天启的冷笑：“别做梦了！睿王不会放过你的，你们的结局注定失败！”

据说每个人的身上都属于他自已的死穴，对于魏忠贤来说，他的死穴就是睿王朱平安。

“不要提他！”魏忠贤终于激动起来，他狠狠捏起了手：“如果不是他，就没有今天的一切！”

天启已经不行了，惊吓与暴怒已经彻底击溃了他，本来剩余不多的生气，正在以目可见的速度流失着，不过他强迫自已勉力坚持，连他自已都奇怪，每到这种傍皇无计的时候，他想起的只有一个人。

事实似乎证明他的念想并不无道理——很快，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乱嚣声。

天启与魏忠贤的脸色几乎同时变了，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喜，一个忧。

“魏公，不好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门外传来的声音急促慌乱，透着一种末日来临前的绝望。

魏忠贤晃了几下，差点栽倒，一张白胖的脸不知什么时已变得扭曲可怕：“怎么？”

“具体小的也不清楚，听着动静象是说三大营攻进来了——”

魏忠贤不动了——

他这次逼宫手里兵力有限，仗得就是内监的势力，这才轻而易举的一下成功进入乾清宫，本来他的计划是逼天启在禅位诏书上盖印，然后利用他在朝廷中的势力，拥立信王登基，这个计划本来完美无瑕，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就算睿王有天大的本事，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新君已立，道统已成，他若是不服，便是谋逆。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传位诏书没有拿到手，睿王已经来了！

魏忠贤快要急疯了，天启已经开始微笑。

事情好象一股脑都扎堆来了，刚才的惊天霹雳还没有过去，又有人来敲门了。

魏忠贤心惊肉跳：“又怎么了！”

外头传来一个声音：“魏公，咱们把信王殿下带来了。”

这一句话一出，天启脸上的微笑瞬间没了，相反，魏忠贤几乎是狂喜的扑上前拉开了门。

一阵风顺着敞开的门扑了进来，吹得烛火随负乱摇，奄奄欲灭。

天启怔怔的看着门口，一行人簇拥着信王缓步进来。

几个月有幽囚生活，信王比以前清减了不少，那双眼里多了几分阴晴不定的深沉。

“见过皇兄。”

天启狠狠捂住了胸口，抽气一样的咝了一口气：“别叫我皇兄，朕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信王颤栗了一下，一声不吭的站起，站在一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