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鱼龙舞(下)(2/6)
再去回想了,这才是这座阵法最大的噩梦,仿佛人只要稍稍一动念,口鼻心肺就会再次弥漫出那种让人恨不得深扎进雪水中彻身洗濯的恶心东西来,明明不过是小童恶念之下的产物,却能让一众契丹人变得如此忌惮狼狈,这是其他更高明的毁伤之术都无法办到的。看看身前这些像鬼多过像人,只因重呼干净空气而掩不住眉梢喜意的汉子,哪里还是先前那样豪气勃发,一心杀敌的精干之士?胡炭用一个仓促布置的阵法就搞得三十多名夜鹰志气全无,这样的手段只怕也不能单单用无聊和恶趣来评述。
“给上河村再发急讯,目标实力超过估计,让他们动用一切手段,只要把这小鬼拦下!”
这次再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啊嚏!阿嚏!”胡炭在马上连打了两个喷嚏。秦苏向他投去关切的一瞥。
“既然已经收功了,就把衣裳扣好,别着凉了。”
“知道啦,暖着呢,怎么会着凉,”胡炭道,“一个喷嚏是想,两个喷嚏是骂,这是有人骂我!”小童揉着鼻子,嘟嘟囔囔,“看来刚才布的阵法网住了不少大鱼,他们念叨我了。”他对自己布置的阵法颇为得意,想象着陷入阵中的敌人被雷符、流火和浮沙搞得焦头烂额的狼狈摸模样,小童忍不住精神一振,咧嘴嘻笑起来。
“一定很好玩,可惜没能亲眼瞧见。”胡炭在心里说。“最好多熏死几个王八蛋。”
小少年生性乐天,一点小小的好事就能让他暂时抛开忧虑。可是其余众人却没他那样的好心情了,雷大胆一脸阴沉,攥着马缰跑在队列最前,只默不作声的赶路。这里距离颖昌府还有一日夜的路程,也不知道师尊现在处境怎么样,想到师傅负伤奔逃,孤立无援的景象,光头壮汉心中便被忧虑填满了,口中只不断喝驾。
郭步宜堪堪与雷闳并行,经历一场激战,这个神秘的年轻汉子却也没多少话,面色仍是一片平和。
此时一行人正驰在京前镇南边一百四十余里的官道上,戌牌过半,天幕沉暗,四野黑如墨染,大路几难辨识,距离伏波桥那场突围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了,雷闳、秦苏,胡炭几人都已习惯这样的纷争逃亡,心情多已平静。可是坎察和穆穆帖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兀自未能消除忧虑,策行途中不住的回头张望,只担心追兵会突然掩杀而至。
“雷叔叔,停一下吧,马匹快要不行了。”感觉到坐骑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下来,脚步虚浮,再硬逼着赶路,只怕反而欲速不达,胡炭便向雷闳提议道。也难怪,从午饭后一直到此时,几匹马几乎没有停足的时候,五个多时辰的疾行,纵是千里骏马,体力也要消耗殆尽了,这还亏得两个胡人多带了马匹,众人轮番换乘,若不然,只怕更早一些,马匹便要不支。
“咱们休息一会再走,可别把马累坏了,明天我们还指着他们代步呢。”
雷闳皱起了眉头,抬眼展望前路,可是极目之处却只黑沉沉的一片,全没半星灯火。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空阔,寒风扫荡,想要找个避风地将息积蓄马力都困难。雷闳是恨不得一口气直接就跑到颖昌府的,师傅的性命要紧,哪还顾得上爱惜马力,可是胡炭说的也对,还不知道左近有没有马市,万一现在就把这几头畜生累脱力了,再买不到坐骑,明天大伙儿可要徒步赶路了,那岂不是更耽误大事。
“好吧,大伙儿先歇息一会,喝口水。”大汉说着,也不想找什么避风所在了,就在大路正中勒停马匹,拿着水囊跳下来,那匹健马骤然歇气,浑身筋肉直抖,只噗噜噜的不停打响鼻,周身上下汗气蒸腾。
空中疾风呼号,隐约还有飞禽振翅的微响。
雷闳听得明白,却也懒得再做计较,眉毛一抬,冷笑着说道:“还真是贼心不死,这一路又都跟上来了。”这时兼程赶路,略觉疲累,他已不想再多费精神,这些眼探总是杀不完的,杀了一拨又来一拨,自己一伙人的行踪算是全看在别人眼里了。雷某人既有‘大胆’之名,又怎会惧战避战,他向来好战斗狠,自不会太费心考虑敌人的来路如何,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是神是鬼,遇不着便罢,遇着了最多又是一场激斗。
几人聚在一起,分吃干粮。两个胡人是惊弓之鸟,颇觉此地不安全,可是又知马匹已不堪前行,当真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吃东西喝水的当口还频频向四处张望。
胡炭见他们紧张,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宽慰他们。个人经历不同,两个胡人一向养尊处优,想来进入中原许久,都没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之战,因此有这般反应并不奇怪。歇息了一刻多钟,肚中填饱,几人又将马喂了,算着时间快进亥时,也不忙着立即赶路,各人拉着辔头,沿着大路先徐徐慢走。马匹跑了一天,体力岂是短短两刻钟便能复原,只能边走边歇,慢慢做打算了。
雷闳和郭步宜在前方一前一后的领路,秦苏离二人约有数步,慢慢跟着,胡炭因要劝慰坎察,所以这时落在后面数丈远,跟两个胡人并行说话。
正踏雪行走着,穆穆帖忽然‘啊’的一声,停住脚步,瞪着后边的荒野立定住了。
“怎么了?穆穆帖大叔?”胡炭问他,顺他的视线望去,却只见到一片起伏的雪坡。 “好像有人,一个黑影,突然的,现在不见了。”穆穆帖使劲揉眼睛,疑惑的向刚才发现异常的位置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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