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残不残忍(1/2)
我是在紧握着双拳的情况下,看着父亲被一点点往炉膛中传去的。在靠近炉膛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父亲身上爆发出一团赤金色的光芒,无比的夺目和神圣。在父亲整个儿被刺目的火光吞没之后,那个自动的厚重金属门就再次缓缓落下。火光消失了,父亲的身影也从我眼底彻底地消失。一种无与伦比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也就在那一刻,我失去了生命之中最最重要东西。从此之后,我再也无法感受到那无比珍贵的“父爱”。
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已经缓缓闭合上了的金属门。我的心很痛很痛,痛得无法呼吸。
恍惚中,耳中似乎响起了熟悉的呼唤。我本能而机械地跟着众人转到了另一边。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自己的思绪已经脱体而出,虽然能够耳闻目睹周边的一切,但感觉自己的灵魂只不过是借助了一个莫不相干的.在打探着这个世界一般。那一刻,我真有种灵魂已经与.分离了似的错觉。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当我感觉神智开始恢复清明的时候,已经发觉自己来到了焚烧炉的正面。跟背面一样,这也是个给人狭长感的空间。一个个现代化的焚烧炉一字排开,每个焚烧炉前面都站着一工作人员。此刻,我正站在父亲所在的焚烧炉旁边。
每一个焚烧炉都如同暴躁的火龙一般,发出持续不断的轰鸣之声。因此,在这里工作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遭受着噪音的侵蚀。幸好那时候我有些精神恍惚,所以对噪音的感受并不是很强烈。在火龙的咆哮声中,相互之间的交谈就显得有些困难了起来。也许工作人员已经习惯了,因此他们与人说话的时候都是扯着嗓子喊的。
每个焚烧炉旁边,都放着两个工具。一个是弯钩状的,一个是耙子状的,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拥有着长长的柄。起初,我并不知道这两个工具到底有何作用。虽然我只是站在父亲所在的焚烧炉旁,但对于两边的焚烧炉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每个焚烧炉中央位置,都有一个小小的炉门。也许,每个焚烧炉上就有计时装置,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工作人员就会打开炉门一次,而且每次都会将两个长柄的工具伸进炉膛。出于好奇,我曾特地凑到旁边的焚烧炉炉口前看过。那个钩状的工具,是在尸体还没完全焚烧的时候,用来调整尸体位置的。从炉内那旺盛的火势来看,这炉子应该有鼓风装置,要不,也就不会发出如此刺耳的轰鸣声了。据说,这些炉子是以某种油作为燃料的。因此,火油喷发的时候,是有中心点的。在火油喷发的中心点位置,温度会相对高点。所以调整位置的目的,就是尽量将没有焚烧的部分往火油喷发的中心处挪动。因此,使用钩状工具的方法就是,先使劲从上往下戳一下,待钩子固定到尸身上之后,再有目的地调整方位。
也许,你会感觉残忍,但更残忍的还在后面。待焚烧到一定程度,就只剩下骨架了。想将骨骼完全焚烧成灰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为了加快焚烧的速度,工作人员就会不断使用第二种工具。先将耙子状的长柄工具伸进炉膛,然后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于是原本看上去还相对较为完整的骨架就会逐渐破碎。敲击之后,再用耙子状的工具将已经不太完整的骨架往中间聚拢。如此几次之后,从炉门处往里看,就再不会见到一个完整的骨骼了。
如果炉膛里面是父亲的话,那么我一定会觉得心痛。即便是完全莫不相干的人,我也感觉这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些。但,那些工作人员却是神色如常,仿佛他们所做的就只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让我想起了锅灶内的火柴。那时,我也会用火钳敲打还没完全燃烧的枯柴。也许,在那些工作人员的心中,炉膛内的尸体就如同锅灶内的柴火一般。倘若,他们将之看作是一个个没了生气的人的话,我想,不出三日,这些工作人员就会完全疯掉了。其实,人之所以为人,关键处就在于那内在的思想。当那与众不同的内在思想消失之后,他(她)也许就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从巨大的精神冲击中恢复过来之后,我就不得不安慰自己。来这里的,本就是预备化为灰烬的。别说是父亲,就连开国伟人周恩来以及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不也是如此吗?人来自于大自然,最终也必将回归大自然的怀抱。这本就是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父亲,只不过是从新回到了出生的起点。可惜的只是灵魂。分子可以重组,也许父亲分解之后,那些原本的分子会成为其它生命的组成部分。从这个角度来看,生命应该是重生了。但灵魂呢?思想呢?当然是不能重组、不能重生的!有的就只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人一旦死亡,那么作为人最最核心的独一无二的思想也就随之消失了。这也许就是死亡的最大可怕之处吧。
父亲所在的炉门第一次打开的时候,我看到了泛着白光的骨架。那一刻,父亲的头骨是如此的清晰。只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父亲被那么残忍地摧残。因此,只看了一眼,就将头别了过去。耳中所响起的“叮叮咚咚”的金属交击之音仿佛瞬间化为一根根尖针,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不断刺痛着我的心。
那时,姨哥也在我的身边。待那工作人员走过来,姨哥就凑了上去,并悄悄递给那人一包香烟。那人会意,随手将香烟放入办公桌的抽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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