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恶师(1/2)
丁先生授课的时候是不让闲杂人等在房中添乱的,于是身为闲杂人等的姜缨便老实地袖了手,馔返拇案儿下,竖起耳朵,注意听着房里丁先生的声音。
这丁先生活了四十多岁,快五十的人了,此生除了阳平城,省城,京城这三处地方之外,哪里也没去过,且省城京城也只是在科考时才约着同乡同年一道,去了就住固定的客栈,考完就回,因此便保留了一口原汁原味的阳平土语。
再加上那平板无趣的语调,沙哑粗嘎的嗓音,念起文章来真真叫听的人恨不能自插双耳。
要不是姜缨心里担心着小赵希,姜缨真想寻些绵花来把耳朵塞住!
丁先生正在教的名为幼学经,在赵希拿到课本后,姜缨就拿来翻看过一遍,想来是这异世用来启蒙的,里头的字都不是很难,意思也浅显,可丁老头这厮,一天就要教一页,还要求每个字都能认下来,一页可是上百个字啊!
这般高要求,除非五岁的小赵希是神童才能记住吧?
何况这老头就是照本宣科念两遍,然后就让小赵希自己在那背,一点也没有给小赵希解释的意思,我去,这一年五十两的年薪也太好拿了吧?若当先生就是这么容易,姐不是举人也能当先生教书了啊!
一个时辰之后,这老头就要考小赵希前二十行字,让小赵希拿着书念出来。
“…天地万物,日月雨露,草木生发…”
不过小赵希倒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居然一字不错的把两行字都念了下来,听窗根儿的姜缨握了把拳头,给小赵希加油。
小赵希好样的,不愧是本王的徒弟哈哈哈!
听得丁先生迟钝地嗯了一声,听着没有赞许倒是很失望似的,仍让小赵希继续学后面的,还是一个时辰之后接着考,还威胁着一个字认不上来就要打手板子。
姜缨听着里头小赵希奶声奶气认字的声音,心想真是可惜了,好苗子偏遇上个烂把式啊,这小赵希一家想是才从京中回来没多久,大部人都是一口纯正的京城官外的好听,可别跟着这丁老头学成了怪腔怪调就恶心了。
姜缨这般想着,便站起身子,装做关心状,扒在窗外朝里张望着,那窗子高度到姜缨的下巴,此时正是春季,朝外开着,姜缨刚好能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形,只见赵希小小的身子坐在一张大椅上,面前是张宽大的书桌。赵希坐得身姿端正,小脸低垂,正专心地瞧着面前的摊开的课本,念字的声音低低的,软软的,乖巧得让人心疼。
而那丁先生,则背着手,昂着头,眯着眼,一张黑脸上几无表情,在书房中慢慢地踱着步子,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重大之事一般。忽然目光下移,冷冷瞥了小赵希一眼,瞬间又收了回去,两条粗粗的扫帚眉上挑,而唇角却微微下撇,面上的神情,似冷笑似嘲讽,还带着些恶意?
姜缨心头蓦然一寒,忙缩回了头,接着蹲了下去。
一个刚来几天的先生,为何对自己的弟子有这般表情?
如果说小赵希是个顽劣不听管教的娃也就算了,明明他就很聪明很听话,每日布置的课业也做得极认真了呀?
好容易挨到了用饭的时辰,这一个上午小赵希把丁先生规定的字都认了出来,总算没有被责打,姜缨接了赵希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回小院吃饭的时候,姜缨状似忧虑地寻了高嬷嬷说话。
“高嬷嬷,那先生手里拿着这么长,这么粗的一根戒尺,一个时辰就要让小少爷认二十几个字,一个字认不出来就要打手心哩!”
说着缩了缩脖子,显得很害怕的模样。她其实这般说也是想探探高嬷嬷的口风,看她去老夫人那边说了这事没有。
高嬷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严师出高徒,先生严格些,也是对小少爷的学业好。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小心服侍着就是了,”
她想起今日去老夫人面前禀告这事,老夫人听了,默然半晌,也只说先生怎么教弟子,内闱妇人却是不好干涉的,让下人尽好本分,照看好小少爷才是正理。
毕竟本朝流传甚广的知名败家子的故事,里头就有家中祖母不舍得小孙子受苦,小孙子念书,祖母在窗边听,先生要罚孙子,祖母就忙开口求情,一连气跑了几个先生,结果小孙子不学无术,长大后斗鸡走马,为非作歹,家里给捐了个官,结果又因不识字贻误了朝廷大事,全家被抄斩了满门,老祖母临死前才幡然悔悟,含恨而终。
这故事被写成话本,名为歧路传,近日老夫人正在让身边的丫头念这话本,正感慨不已呢,高嬷嬷就来说了这么一件事,老夫人自然是以故事为鉴了。
姜缨见她这神情,定然是在老夫人那里碰了软钉子,不由得替小赵希发愁。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到了下午念书时,小赵希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五岁孩子,终是有两个字没有认上来,就要被丁先生打十下手板。
瞧着丁先生拉着赵希的小手,戒尺高高举起,毫不留情地落在那只小嫩手上,赵希哼了一声没哭,姜缨心里却是跟揪着扯着似的难过。
丁先生打了一下见赵希没有哭闹,第二三下更如行云流水,打在赵希手上,这回赵希的眼里头含满了泪,小身子在被打的瞬间微微颤抖,瞧得姜缨心都要碎了,再也忍不住,一头冲进了书房。
“丁先生且慢。”
丁先生斜眼睨了姜缨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声,骂道,“没规矩!还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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