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3)

一面奋力的套裤腿——可能是泡过水的后遗症，他觉得自己从骨头到肉都是酥的，坐在地上抬个脚都要费老鼻子劲。/p

康熙问道：“要不要朕帮你？”/p

胤祚连忙摇头：“不要！皇阿玛你不许回头！”/p

康熙摇头失笑：这一整夜喊冷一会喊热，一会冒汗一会发抖的，你以为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长脚换上的呢！/p

到底还是没回头，算是给这个自欺欺人的儿子留点颜面。/p

一直是康熙忙着，胤祚也想出点力，没奈何没有康熙的帮忙，他连桶都出不去，留在桶里帮忙吧，却两只手软的连衣服都拧不干，不得已只能继续窝在桶里当啃老族。/p

“皇阿玛快看，那边有个大家伙漂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漂在水上，寻宝就是唯一的乐趣了，可惜没有鱼竿，否则胤祚很想尝试下水桶里钓鱼的感觉。/p

康熙看了一眼，轻叹一声，将他的头扭了过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p

“什么？”/p

胤祚挣脱康熙的手，将头又扭了回去，脸『色』瞬间煞白。/p

那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单衣，胤祚还可以看见上面打了两个灰扑扑的补丁……女孩头发散着，将整个脸遮了一大半，『露』出少许惨白的肌肤，和一双鼓胀的眼。/p

树枝终究没有将女孩拦下来，她就那样，顺着水流慢慢漂远，直至再也看不见，但胤祚却总觉得，那双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p

“老六。”/p

胤祚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阿玛，我没事。”/p

这只是一个开始，继小女孩开始，又不断有尸体浮了起来，顺水漂走。/p

胤祚沉默的看着这一切，连勉强的笑容都再维持不下去。/p

晚上，康熙将树上晾干了的衣服一一扔回桶里，自己也跳了进来，发现胤祚坐下桶里，手里缠着打湿的布条做笔，在木桶上壁上，写写画画。/p

“这是什么？”/p

胤祚抬头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儿子在算这水什么时候会退。”/p

“算出来没有？”/p

胤祚点头：“最多两天。”/p

“两天？”康熙不见欣喜，反而皱眉道：“为什么会这么快？”/p

对他们来说也许算是好消息，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p

“因为……”胤祚的声音哽咽起来：“水会流到别的地方去……”/p

胤祚用手在桶上画着，他的手还是没什么力气，太使劲就会发抖：“儿子看过舆图。黄河的河床高，河堤是在这个位置被炸开的……”/p

他几笔就勾出周围的地形，他低着头，脸埋在阴影中，康熙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手在木桶上描画着，轻轻的发抖，声音低低的，也在抖：“儿子大致算了一下水量，水会从这里，先向南流过这一片，然后向西，这里地势低，是一片平原，人口稠密，然后……”/p

随着他手上加劲，他手中的湿布画下的痕迹，从一开始的一道细线，变的如手指粗细，又变成指节般的宽度，湿布随着他的话语，在地图上抹过，在他手指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片触目精心的湿痕，这些湿痕仿佛化作茫茫大水，在地图上缓缓蔓延，吞没一切。/p

胤祚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康熙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画下去：“老六！”/p

胤祚抬头，眼泪夺眶而出，在玉白的脸上纵横流淌：“为什么要炸堤？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还要炸堤！为什么要炸堤！”/p

“老六，”康熙将他的头按在怀里，低声安慰：“没事，别想了老六。”/p

“皇阿玛，若是当年，我在天花中死掉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p

要是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p

“不是你的错，胤祚……是朕，是朕……不该姑息养『奸』！”/p

康熙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胤祚开始发烧。/p

身体和心理的创伤在压抑了一日一夜之后，终于还是爆发了，康熙除了用衣服将他一层层裹起来，抱在怀里给他取暖之外，没有任何办法。/p

“胤祚，胤祚……要撑住知道吗？”/p

“我不是胤祚……”怀里的儿子低低的应道：“我是林沫，叫我林沫……”/p

“嗯，你是林沫，林沫。”/p

“……皇阿玛，我想家了，我要回家……”/p

“好，皇阿玛带你回家，我们很快就回家……很快就回家……”/p

“……”/p

胤祚的体温高的吓人，康熙看着四周的茫茫大水，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束手无策，康熙不再出去，将布条沾上水，在胤祚额头上不断的擦拭，以期能够稍稍降低他的体温。/p

他隔几秒就要看一次树上的记号，焦灼的等着水位下降。/p

他的老六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一次也一定不会，他说两天，就一定是两天。/p

然而盯着树干一整天，也不见水位有所下降，胤祚的体温时高时低，康熙守着他，直到半夜才实在撑不下去，眯了过去。/p

第二天一早，康熙醒来，发现自己存身的浴桶被半挂在树上，只剩小半截在水下，歪歪斜斜差点没翻过来。/p

康熙不惊反喜，再仔细一看，果然水位降了足足一尺有余，不由大喜，将绑着浴桶的绳子放松，使浴桶重新漂回水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