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唱(1/2)
只是一瞬的光亮,很快地燃尽了生命似的,烟花便悄无声息地像流星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便是更加可怕的黑暗。
对于冯漪来说,眼前这个蛮横少年只是今日才萍水相逢,可对于赵祈明来说,冯漪这张脸早是已刻骨铭心。
赵祈明的家境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是家中有薄田几亩,店铺数家,维持生计还是绰绰有余。自从几个月前,一个叫陈玉枝的中年女子联合县衙以极低的价格强买了他家的土地,并逼着他签订了霸王条款,把他们一家赶出了榆阳镇,老父在迁往洛阳的路上身染重病,不久就撒手人寰。赵祈明早年在乡间被大儒举为秀才,以为能凭借一身功名为家族沉冤得雪,可是奈何陈玉枝是昌黎王四小姐冯漪的奶娘,牵连众多,没有人敢插手此事。四处碰壁的赵祈明只好愤愤作罢。
一日,冯熙举家前往白马寺祈福,宝马香车,家仆如云,在人群中赵祈明远远就看见走在人群中的赵玉枝,绫罗绸缎,珠光宝气,他恨不得立刻让腰间的三尺宝剑一饮仇人的鲜血,可惜冯家有官威如此,自己身后无人,武艺又稀松平常,想要报仇雪恨只是痴人说梦。此时一阵风恰巧撩开了轿帘,不知情的冯漪就这样被赵祈明牢牢记在了心里,并且日日夜夜恨之入骨
崔敬默早已对冯漪暗生好感,辱骂冯漪比掴自己几巴掌更教他愤怒。生性腼腆羞涩的崔敬默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诸君如此出言不逊,为难一位弱质女流,谈何以君子自居?”
赵祈明瞥了崔敬默一眼,觉得他一身朴素打扮必定是出身布衣,并没有想和他争论的意思,只呸了一口道:“我才不要和胡人养的奴才白费口舌!”崔敬默自小生活优越,没经历过半点风雨,哪听过这等侮辱,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一直不愿再生事端的冯润也按捺不住了:“这位公子,请嘴下留情。家妹自幼被娇宠惯了,经常口无遮拦,若是得罪了诸位,就由我来替她向各位赔罪。”说完冯润将左手与右手在胯部相合轻晃两下,同时敛衽、微低头、轻蹲身——这是汉家女子的“裣衽之礼”,“只是,崔公子从平城不远万里来到洛阳就是为了今日的竹林诗会。如此待客之道恐怕会落人口实,失了洛阳人的脸面。”
崔敬默感受到了来自冯润的支持,也整理好了情绪,郑重其事地左右双手相合向前平推,向众人作揖:“在下崔敬默,清河人士,现定居于平城。”
“崔敬默……给事黄门侍郎崔长仁是你什么人?”在座中有一年长者问道。
“正是在下从兄。”崔敬默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崔长仁,本名崔孝伯,当今圣上亲自赐名曰崔光,现任中书博士、著作郎、。太和六年,赐爵朝阳子,拜散骑常侍,著作如故,兼太子少傅。作为北魏朝廷中举足轻重的汉族大臣,在儒生中素有盛名。
听闻崔敬默是崔光的从弟,满座宾客立刻对他刮目相看。
赵祈明眼看形势要被逆转,却依然贼心不死,不依不饶道:“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崔公子出身显贵,又何必与胡人为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群北方蛮夷之辈,连属于本族的文字都没有,怎会明白我汉族诗歌的博大精深。冯漪姑娘今日嘲笑我们迂腐穷酸,我们怎能不讽刺姑娘附庸风雅呢?”
冯润心中却想着胡人中却至少也有一个是例外——北魏国主拓跋宏。
冯漪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道:“别整天胡人汉人的。我母亲是胡人,但我爹爹却是汉人,在我心中胡人汉人并没有什么分别,又怎会有高低贵贱之分?《诗经》从小就是我的枕边书,我几岁就会背了,怎么会不通文理?倒是你,文不成,武也不成,整天只会怨天尤人,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早从世祖皇帝开始,胡汉之间就亲如一家,而你在这儿搬弄是非——”
“??烁夕星流。昱奕朝露团。粲粲乌有停。泫泫岂暂安。徂龄速飞电。”
突然从江面飘来一阵朦朦胧胧的歌声,婉转轻柔的女声像一只水鸟从水面滑翔而来,在每个人的心上留下阵阵涟漪。
夜晚的洛阳江水极冷,裹挟着一层薄雾,与白日的热闹繁华相比反而增添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是谢公子和叶姑娘来了!”他们听到隔壁房间有人高声呼喊。
刚刚还箭在弦上的争吵顿时烟消云散,片刻前还忙着羞辱冯漪的赵祈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崔敬默也拉起冯漪急急忙忙地奔下了楼,冯润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们来到了江边。
“?衰期迫。靡靡壮志阑。既惭臧孙慨。先愧杨子叹。寸阴果有逝。尺素竟无观。幸赊道念戚。且取长歌欢。”
渐渐声音更加清晰,孤舟离得近了,简直触手可及。坐在船头一女扮男装的少女,弹着琵琶,吟唱着《长歌行》,她的手如蝴蝶上下翻飞,轻拢慢捻抹复挑,拨动着每个人的心弦。而另一长衫男子立在她身旁,衣带当风,飘飘欲仙。
“谢公子——叶姑娘——”江边的文人雅士都抛去了方才的矜持,大声高呼。崔敬默和冯漪也受到感染似的,不顾刚才的成见,加入其中。特别是冯漪,因为要下楼的关系,没有占到最有利的地形,被挤到了第三四排的位置,只能不停地蹦蹦跳跳。若是从谢公子和叶姑娘的位置看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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