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我可怜江帆(1/1)
申智才说:我不知道上面有没有这个意识,但客观上产生了这个效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上面觉得基层干部失控了,所以才会认为有三分之一的基层组织不可靠。
龚德兴说:一方面需要基层干部控制农村,另一方面又一再整肃农村干部,这不是很滑稽吗?
不滑稽,正是担心基层失控才要整肃。这样既能把政策失误转嫁到基层干部头上,又可以把干部都整乖了,同时借此还可以撤换一部分。
换上的又失控呢?再整?不检讨自己的政策,光拿基层干部当猴耍,没完没了,农村如何能稳定呢?所以农村永远没有从前稳定。而且你看,四清工作队一来,从生产队开始,到大队、公社、区、县,甚至地区,原有领导班子全部架空,所有的干部只有检讨的份。
这也说明上面对下面的干部是不信任的,从中央到省、地区、县、公社、大队,都有自己的工作队,全面掌控局面,指挥一切,包办一切,这实际上是双重政府。这也是有史以来没有过的,古代最多来个钦差大臣,只管查案,不管政务。
看来他们是想把县以下的干部全换了,但又换不了,只好瞎闹一场。
这些仅仅是我们的猜测,上面的真正用意,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我听说高层对大跃进的看法不一致。
老彭不是被打倒了吗?
党内斗争是不可能停止的,当年在江西就这样。老彭被打倒时,全国的问题还没有充分暴露,问题暴露后意见就不一致了,在高干里面有良知的人还是有的。我通过看病认识几个高干,从他们话里话外我猜到了一些。
真是笑话,他们几个人看法不一致,要这么多人给他们陪绑,上千万干部下乡,几千万干部挨整。
这一些都是我们在瞎猜,真相是不可能知道的。我只是想劝你想开一些,来,我们干一盅!
智才,听你这么一说,我的确宽慰不少,还是跟老同学在一起好啊,可以交心。人哪,一辈子的朋友可以很多,但真正知心的朋友还是少年结交的朋友。可恨江帆这个狗东西,关键时候就会抛弃朋友。
我听青说,他在粮库问题和你离开八大队问题上,还是给你说了话的。
什么呀,粮库的事是智青逼他的,而内奸问题上他是为了他自己,我如果是内奸他就有责任。如果他旗帜鲜明说公道话,我的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
他这样已经不容易了,他也难哪,四清开始的时候他差点倒台了。
他倒台活该!这种无情无义的小人!
你也不要为海凤的事总是记恨他,江帆变成这样子,是他的经历和所处的位置决定的。党内斗争太复杂太激烈了,一个人长期处于这种环境和状态中,就成了惯性,就变成了机器。
我知道,他就是一心一意保他的官位。
也不仅仅是保官位这么简单,他的思想已经异化了,他做的一些事情,在我们看来好像难以想象,可是对他来说可能是下意识的,是本能反应,身不由己。他好像处在一台巨大无比的绞肉机里,在机器的构件和齿轮间腾挪躲闪,神经非常紧张,一门心思想的只是如何不被绞进去,其它的就顾不上了。
哎,智才,我看你们虽然是老同学,住在同一座城市,也不跟他来往的嘛,你怎么总给他说话。
我也不是给他说话,我是可怜他。
可怜他?
是啊,做人做到这个地步有什么意思?高官厚禄又怎么样?风光无限一言九鼎又怎么样?其实他活得一点也不真实,连说句真话也不敢,完全丧失了自我,他活在世界上就是一个躯壳,一件道具,说得好听一点,是演戏。可是,如果叫一个戏子一年到头演戏,不让他下台,谁吃得消?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但这是他自愿的啊。
当然是自愿的,他是不可能发现自己的悲哀的,永远不会。作为同学,我们应该了解他,从本质上说他原来是个好人,他在我们枣溪不是做得很好吗?
是啊,如何当时我们看出来他这么无情无义,我们也不会把海凤介绍给他了。看来他跟海凤离婚,对海凤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后来江帆变成这样,我们是预料不到的,不然我绝对不会掺和这事。夫妻之间没一句真话,这种夫妻做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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