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番外 二(1/3)
萧祁聆打从生下来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和常人是不同的。他不像别的孩子一样,能跑能跳,能疯能玩。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因为要修养身体。灵鹫宫内的人很多,可是每一个到了自己面前都是轻声细语的,好像说话声音稍微大点都可能把自己吓坏一样。
灵鹫宫不只有他一个孩子,二叔虚竹的儿子李秉奕也在。虽然他一年之中大多时间都是随着二婶银川公主住在西夏。每次见到李秉奕的时候,他几乎都是精气十足的样子。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大大的笑容,那笑容灿烂的,简直能晃花他的眼。他就像一只小老虎一样,在灵鹫宫内上蹿下跳逗猫惹狗,疯得没有一点正行。
梅姨、竹姨她们虽然时常在自己面前抱怨李秉奕这样疯玩,皮实的简直无法无天,只有二叔能治住他。可是她们脸上那遮不住的笑容,却表明了她们并不是真的为此不满。
就好像普通人家的长辈见到子侄们玩闹,嘴里会说着没规没矩不听话,可实际上心里却是欢喜的,他们巴不得孩子们能够天天这样欢闹。
梅姨、竹姨她们抱怨完李秉奕,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消退,转过头看到自己卧病在床的虚弱的模样时,又会面露担忧之情。她们在担忧自己,是身体,也是情绪,她们怕自己不开心想不开,从而耽误病情的治疗。
这些,萧祁聆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只能随时随地的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免得大家担心。
起初的时候李秉奕对自己这个弟弟是很好奇的,几乎天天都来他的房间让他一同出去玩耍,但是都被梅姨、竹姨阻止了。李秉奕孩子心性,加之又是公主之子,在西夏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顺着他。因而遇见梅姨、竹姨的阻止也不当回事,直接按照自己的心意就去做了。
那时候他自己也是想和李秉奕一起玩耍的,他一直很羡慕李秉奕有个好身体,每天都能那样的快乐。所以那一次,他放纵了自己。然而放纵的结果就是,当天夜里,他就大病了一场。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的爹爹,萧峰。
那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样子,简直让萧祁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无所不能的爹爹。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见到自己醒来后,爹爹红着眼眶的模样。他一把将自己抱住,那样紧,那样使劲,就好像一松手,自己就会不在了一样。脖颈后有温热的液体将他灼伤,顺着他的背脊一路下滑,最终浸在里衣中消失不见。
耳边是爹爹一声声的庆幸话语:“祁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若有什么不测,我将来如何有面目去见你早逝的娘”。他却只能咬着牙,让自己忍耐着不要呻.吟出声——爹爹实在抱的太紧了,他的骨骼几乎都在咯咯作响,发出抗议。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次的放纵让他回来以后昏迷了有半月之久。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吞咽些汤药,虽然无甚大用,但到底能让人安心一些。可是到了最后的七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牙关紧闭,什么汤药都喝不进去了。起初二叔还能用针灸之法为他诊治,但是到了后来什么方法都不管用了,只能依靠爹爹和二叔交替着没日没夜的的为他传功续命。
那时,所有的人都绝望了。
灵鹫宫内的下人,已经开始为他准备后事了。
只是不知怎的,突然之间,他的身体却又自己好了起来。二叔他们虽觉奇异,却也无法寻根究底。在他们眼里,自己只要能够安然无恙,便是足够了。
那一次的玩耍以后,萧祁聆就再也没有见过李秉奕了。听说他被二叔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原本老好人一个,对谁都和和气气仿佛没有脾气的二叔,那一次却意外的坚定。李秉奕被二叔罚跪,在缥缈峰最高的那座顶峰上跪了足足一天一夜。
二婶当时哭着求二叔让他饶了李秉奕,说:“祁聆命在垂危我这个做二婶的也不好受,奕儿知道自己闯了祸也很是自责。但是如今祁聆已然不好,难道你还要让奕儿也出事吗?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狠心的父亲?”
面对二婶的哭诉,二叔却是冷硬了心肠,直言:“每个人都应当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起责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秉奕不听梅剑、竹剑的规劝,执意让祁聆出去与他疯玩的时候就应当想到后果。嫂子为救大哥一命换一命,大哥如今也只有祁聆这么一个亲人,秉奕却害的祁聆回来后重病在床回天乏力。虽是无心,却也与他脱不开干系。祁聆若是有什么不测,你叫我如何去面对大哥?既然如此,让秉奕为他赔命,也是应当。”
见虚竹这样铁石心肠,李清露也没有丝毫办法了。她虽贵为金枝玉叶,可她丈夫虚竹却是灵鹫宫的主人。在这里哪怕是做着最下等的洒扫一类活计的侍女,都身负武功。她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同灵鹫宫对抗?
她只能忍耐。
等到李秉奕受完惩罚以后,次日她便收拾行囊带着儿子离开了缥缈峰,回了西夏。
都说自家丈夫出生少林寺,平日里最是慈悲不过。可是为了别人的儿子,他却对奕儿如此狠心。即便那个别人是她丈夫的结义兄长。
李清露是恨毒了虚竹,走的时候留下话来,直说他们夫妻情分已断,让虚竹以后再别来找她。既然觉得别人的儿子比自己的儿子重要,那就别要儿子好了。从今以后儿子只是她一个人的,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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