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奈何书生走江湖1(2/4)
”傍晚,甄永信是被一辆牛车拉回家的,跟来的还有二驴子和三孬子。说是下午抬一块比较大的石头时,石头还没离地时,甄永信就“啊”的叫了一声,随后就趴到了地上,劳工们只好在附近一个村民家,雇了辆牛车给他送回家。两个劳工用一副门板把他从牛车上抬进家,放到炕上。病人脸色煞白,*的,汗把衣服都湿透了。老丈人一看见牛车上躺着的女婿,就叫苦不迭,丈母娘则不住地抱怨闺女命苦,嫁了个秧子。如果说这时谁还关心病人,那就是玻璃花儿眼妻子。玻璃花眼几乎等不及劳工把丈夫抬到炕上放好,就发了疯似的穿过一条条街道,来到济世堂药房,找坐堂的大夫出诊。
大夫给病人把了把脉,屈着食指在病人的后背轻敲了几下,就摘掉鼻梁上的玳瑁眼镜,拿衣角在镜片上反复擦拭了几下,重新戴上后,才轻声轻语地说:“腰间盘损伤。”
“怎么才能治好?”玻璃花儿眼问。
“用药呗。”
“得多少钱?”老丈人急不可耐地插嘴。大夫把头仰起,撅着嘴巴,河蛤一样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重新睁开,伸出叉开的右手,说,“怎么也得五百块。”
“太贵了!”老丈人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声,三孬子就把他想说的话喊了出来。“我们工地也有人出过这种事,到三十里堡老韩太太那儿,只花了一块钱,吃了几副药,过了一个月,就好了。”
大夫鄙视了三孬子一眼,收拾起出诊箱,说了句,“那就试试吧。”拎着箱子就走了。
揣着三孬子留下的地址,第二天一大早,玻璃花儿眼出城到大车店雇车,车老板把鞭杆戳在脚背上椅着,难为情地对她说,“按说呢,到三十里堡这么远的道儿,有五角钱就足够了,可是那里山路多,胡子又多,太冒险,怎么也得一块现大洋。”
“中,中。一块就一块!”玻璃花儿眼催促车老板。
老韩太太听了玻璃花儿眼的叙述,就配了五服药,收她一块大钱,教给她服药的医嘱,临走又说,“你一个娘儿们家的,抛头露面的在外面也不容易,这五服药用了还不看强,你就到你们城北死孩子山上,去寻几块男孩儿的天灵盖儿,记着,最好别超过两岁的小小子,大了就不灵了,回家焙干后,研成末儿,拿黄洒送下,效力一样的好。”
头和药服下,当晚丈夫就觉得病灶异乎寻常地发热,四周麻酥酥、胀乎乎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五和药服下后,伤处就一点都不疼了。看看女婿的病这么快就见强,岳父岳母也渐渐停了唠叨。妻子想巩固疗效,可是一想到要从一个个死婴头上起下天灵盖儿,心里就开始发抖,拒她平日发泼时显得那么侠肝义胆,一身的强悍。她把心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说,“这有何难?”说完,拎起把铁锨,就出城了。两个时辰后,父亲的铁锨里就托满了血肉模糊、还带着胎毛的男婴的天灵盖儿回来,差点儿没把玻璃花儿眼吓死。还是在父亲的帮助下,才找来几块陶片,把天灵盖摊开摆好,就送进灶堂里焙干。霎时,家里就弥漫着皮肉的焦糊味。两个儿子冲了过来,围着妈妈喊要吃肉,惊悸不安的妈妈不知该怎么应付孩子,不得不怒瞪着玻璃花儿眼呵斥儿子们:“滚!”
果然,一个月后,丈夫就敢下地遛达了,只是腰部还不敢大副屈伸,不得不像稻草人一样,挺着身子慢慢地在街上逛荡。
一天晌午,甄永信遛达的路程要比平日里稍远一点,到了夫子庙。夫子庙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夫子庙东街是一排店铺,店铺外的石台上,散乱地坐着一些算命的瞎子,瞎子们把引路的木棍靠在肩上,拿手搂在怀里,脚前身旁摆着阴阳鱼图,周公解梦告示牌,或者干脆就摆两个字:算命。瞎子们都操着北方口音,一听就知道是跑江湖的,甄永信心里就有几分瞧不起。看看本地人还真有一些愿意花一个铜板,到瞎子跟前打探迷津,就觉着好笑。在一个暂时还没上客的瞎子跟前,甄永信站了下来,瞎子立时有些警觉,左手搂着引路棍儿,身体往前倾了倾,全白的眼球向上翻着,不停地眨巴着眼皮,脑袋也跟着向左右转动着,仿佛已看清了来人是谁。
“先生是打卦的,还是批八字儿的?”瞎子问。
“我想知道的是,”甄永信嘴角露出不屑的讥笑,“你自己连道儿都看不见,又怎么能看见别人的过去和将来?”
瞎子立刻咸到不悦,向前倾的身子又收了回去,开口说,“先生此言差矣,天有眼乎?天无眼,天无眼而尽察世间万象;天有道矣,天道煌煌,大而无形,识之者生,暗之者亡。世间苍生明目者众矣,而识天道者几何?先生不见芸芸明目众生,祸至而不知避,利来而不知趋,睽其目而蹈死地者,何其众也,其心盲也。至于自视清高,洞明世事之徒,妄逐功名而不知其不可及者,又何尝少也?其亦睁眼盲者。我虽目中无形,却能探人心而晓天下,博人一悦而得口食,无大苦无大恼且无大憾,淡泊此生,亦不乏逍遥,与睁眼盲者相比,我盲邪?抑或他盲?”
甄永信听出这瞎子话中带刺儿,却又不知怎么反唇相讥,心想自己好歹也是饱学之士,居然让一个瞎子说得语塞,就觉着挺懊恼,脸上有些发胀,他想让瞎子给自己算算,以便当场戳穿他把戏,也好出口恶气,无耐此时衣袋里干干净净,也就争不了这口气,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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