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求真情昌欢违父命1(1/4)
昌欢恋爱了。
事情被她遮掩得严严实实,甚至在同一所学校任教的父亲,都没发现。
昌欢十七岁了,到了需要男人的年龄。只是社会上天天搞阶级斗争,狠斗私字一闪念,批判资产阶腐朽思潮,渐渐的,大人的神经被麻痹了,以为爱情这种和封资修沾边的东西,也被阶级斗争的铁帚,连同牛鬼蛇神一道,给扫进了大海汪洋,忽略了儿女们恋爱的事。
在班里,昌欢身材中等偏上,有些单薄,显个儿,看上去像班里的大个儿,姑娘的皮肤像她母亲,粉白透红,装束得体,淑雅大方,为人谦逊,人缘极好,男生女生,都愿意和她交结,这一点,倒和在学校任教的父亲有些像。父亲在学校教师中,人缘也极好,看父敬女,昌欢在学校教师中也受宠。
学校里,主动接近昌欢的男生并不少,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昌欢表面上谦逊,见了熟人,都主动微笑着打招呼,骨子里却颇有几分清高,评判男人的标准也极苛刻,身边的这些男生,还没有哪一个能入她的法眼。拒天天都有男生围着她献殷勤,昌欢也故作不解风情,对所有献来的殷勤,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昌欢被子一种眼神吓着了。那是坐在窗边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男生投来的。此人高挑身材,脸颊瘦削,黄皮腊瘦的,像黄疸病人,一双绵羊眼,长年阴郁着,仿佛自打出了娘胎,就一直在各种不幸里浸泡着。昌欢偶尔目光和他相碰,就觉得像看见了一个落水的人,在做拼命挣扎无望后,即将沉入水底前的一刹那,向岸边的一根稻草,发出哀怨无助的最后一瞥,令昌欢心里阵阵悸栗。并且,往往是不待这种悸栗消失,又会感到这种恐怖的眼神,像落在胶漆上的灰尘一样,拂之不去,来回在她身上滑动。
昌欢有些恼怒了,毫无疑问,这种侵犯,严重影响了她的学业,常常是一堂课下来,只感觉有一种恐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滑动,却忘记了老师讲课的内容。恼怒的时候,昌欢几次冲动,想斥责那家伙,让他规矩些,别整天拿不怀好意的眼神儿骚扰她。往往这种冲动刚刚发作,马上就被理智降服了。仅仅因为别人偷看了你,你就去斥责人家,这么干,多像街上的恶棍呀,让同学知道了,会不会说你自作多情呀?毕竟眼神这种东西,是虚无的,你说他老拿眼神儿骚扰你,他要是不承认呢?你有什么凭证能证明你说的是实事?再者说了,同在一个班里,你又怎么能让人家不看你呢?这样一想,昌欢反倒觉得是自己不对了,只好忍气吞声,容忍那道挥之不去的目光。
或许正是这种容忍,鼓励了那双绵羊眼,那种绝望的眼神,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以后的日子里,不止在教室里,在操场上,走廊里,上学路上,放学路上,昌欢随时都能感觉到,一种恐怖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滑动着,而且,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一双发出哀怨目光的绵羊眼。
慢慢的,昌欢发现,自己越是恐惧,越是恼怒,那种哀怨的眼神儿对她的逼迫就越强烈,越肆无忌惮,简直把昌欢逼到了悬崖边上,眼看要崩溃了。
终于,四月第二个星期六下午,放学回家,昌欢打算把老师布置的一篇作文写完时,打开铅笔盒,发现了一张折叠得非常好看的信笺。信是用红格信纸写成的,不知是什么人写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塞进了她的铅笔盒里,却着实吓得她心脏紧缩了好长一阵子。多少天来,她似乎预感会有这一刻的到来,也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昌欢急促地喘着气,两手哆嗦着,把信笺打开,拒屋里没有别人,却觉得脸上胀热得厉害,好像干了什么坏事,兀然被人捉了现行,心急火燎的,耐不住性子,一目十行地草草看了一遍,心里才安稳一些,仿佛很久以前预言的事情,现在终于变成了现实。恰巧在厨房做饭的母亲这时推门进来,准备到壁橱里舀一瓢米。昌欢敏捷地把信笺叠,而后装出正在构思作文的样子,缓缓平静了躁乱的情绪,幸好没被母亲发现。
昌欢心里有点乱。其实这会儿,她真的想把自己的心事,跟母亲说说,可一想到母亲平日那些说教,便打消了念头。
昌欢确信,给她写信的年轻人,并不叫她动心,这不光是因为他长有一双令她讨厌的绵羊眼,关键是他那呆板的性格,他好像在班里没有朋友,平日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合群;家里的条件也不好,父亲是工人,母亲没有工作,是家庭妇女,家里孩子又多,常年穿带补丁衣服;唯一能引起别人关注的,是上课时,当老师提问一个问题,一连问了几个同学都答不出来,问到他时,他总能条理清晰地说出准确的答案,得到老师的赞许。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毕竟现在学校里,也不怎么正经上课,学好学坏都一样,中学一毕业,都得下乡插队,同学也并没因为这一点,高看他一眼。
这个年轻人叫怀沉石,是班里一个不起眼儿的学生,家准区棉纺厂的棚户区,父亲是棉纺厂的工人,家境贫寒,使他从懂事时起,就有了沉重的自卑感,受惯了同学鄙视的冷眼,使他不敢对别的女生有非分的幻想。昌欢为人和善,见面时总是冲他颔首微笑,撩动了他心底的一潭死水,经过长时间朝思暮想的折磨,最终扼制不住心潮汹涌,大胆地给昌欢写了情书。
多年以后,躺在监狱的冷板床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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