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梦42(1/3)
天明之时, 关于大国师那一剑, 整个绝命渡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未见驻守绝命渡外的魔宗两大护法露出任何惊慌之色,但想来惊惧是必定的, 毕竟魔宗弟子如临大敌的阵仗肉眼可见——谁能想到大国师孤人一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绝命渡口呢?
显国大军离漠北尚有距离,此地为魔宗布置得何其严密, 相对于大国师来说左右护法实力虽缺, 但凭借万象森罗当也能阻一阻大国师, 然而大国师竟不带车仪以身犯险, 当是无与伦比的骄傲自信, 还是说压根未将魔宗放在眼里?
人们议论纷纷,聚在渡口围观坍圮粉碎的石墙与地砖, 查探地面绵延数里深深的烙痕, 久久不散。
既震慑于那一剑的可怕, 又惊奇于唐大小姐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能避过这一剑且毫发无损。
谢星纬比旁人知道得更多,于是就更为惊心。
大国师的剑以及唐千叶脱身之法他并不关心, 他思索的重点在于大国师为何要寻唐千叶, 又为何要出那一剑!
昨夜剑光如星雨照亮半边天宇之时,他也被惊醒, 他知道那是大国师——这世上能将剑蕴生成道的只有大国师,他的剑道已至神鬼莫测、天人之境——但谢星纬并未如其他人那般火速赶去,并不是放不下秋若, 而是惊惧于大国师的存在。
自从知道自己的兄长死于大国师之手, 在应有的痛苦愤怒的同时, 对于大国师的恐惧也无法避免地上升到了极点。
他的情感相较于常人来说要淡薄得多, 但如今这些淡薄之情都浓重到能影响他的行为,可见这份忌惮有多深。
谢星纬独自一人立在窗前,从午夜一直思考到凌晨。
一个女人怎会认不出自己的情郎?
就算是唐千叶与兄长这样隔着千山万水只凭鸿雁寄书之人,既有那般深厚的感情,能叫唐千叶不惜以自己的命蛊相赠,能叫他的兄长在临死之前偷天换日只为让命蛊得以延续,若说两人之间没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情节都说不过去。
他很少能感觉到所谓的感情,或者说他所有抒发的情感都掺杂着理性的分析,但他至少懂得兄长的心胸与抱负,知道他死前有多么的不甘与不舍,但这些都抵不过他对于唐千叶的愧疚——谢星纬要到多年之后,才能准确分辨出来,继承了那只命蛊之后,胸腔中那从未有过的绵延不绝的痛苦不甘究竟是来源于何处。
唐千叶是何等敏锐果敢之人,这五年来阴差阳错的误会一方面是因为她久居蜀中,偶有东行也皆身负要务行色匆匆,与他碰面也只寥寥,另一方面是她误认为大国师仍对他心存恶意,他为自保不得已改变性情擅作伪装……
可她是真的没有怀疑吗?
多年来互通往来的书信一夕断绝,情郎恋与他人甚至为之许下婚约,如今在绝命渡又是面对面的争锋相对、矛盾冲突,她是真的一无所知吗?
连谢星纬自己都不信!
对于唐大小姐这样理智又善于谋定而后动的人来说,在怀疑之后会做的,莫过于掌握证据——她或许一时难以想到会有“换人”这种事存在,毕竟过于匪夷所思,再者她的命蛊确确实实就潜藏在他心脏中——可若她存心要寻找,这并不是件难事。
他自己又何尝预料到还有这样一回事,兄长尚有一笔情债留存,其独自摭拾这份珍恋如怀宝藏,从不予他人知晓……
要说破绽,处处皆是。
倘若唐千叶是因为错认才给予她对自己的一切优待的话,就必须得考虑她发现真相之后的一系列反应。
某一个瞬间,谢星纬猛然从沉思中睁开了眼,手指飞快按于剑柄之上,但并未即刻旋身戒备,在确信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意图之后,才慢慢旋身望去——见到自阴影中走出的剑客。
他就知道对方必然要来寻他!
谢星纬默然松手,平静道:“宫阁主。”
暗阁阁主分辨不出年龄的娃娃脸是依然带着习惯性的笑容,不知道已经在那站了多久,也只有当他主动出现时才有了些许存在感。
宫弈盯着他半天没有开口。
然后他喟然长叹:“‘星纬公子’果真算无遗策、不好相与啊。”
“那么容易就能还上人情,本来我还在窃喜,却原来一开始就已经迟了一步。”
他想借保护唐千叶性命的方式还星纬公子当年的恩情,但现在能威胁到唐千叶生命最大的威胁是来自大国师,这就太可怕了些。
宫奕觉察到问题的第一时间已经提醒了谢星纬,但是已经太晚,因为谢星纬身上的破绽实在太多。
谢星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有像唐大小姐那样的隐患——不知出于怎样的缘故,星纬公子既要自己胞弟代替自己的身份,却并未告知他自己的心上人——以至于他并没有刻意加以伪装。
对于谢星纬来说,身份泄露,唐千叶必然要向他报自己受到欺骗的仇。
而对于唐千叶来说,五年前知道情郎的死,还是五年后知道,结果都一样,即便那是大国师,是天上的日轮,是显国的圣明,她也敢向他挥刀!
这个结果谁都知道。
谢星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轻轻道:“所以?”
宫奕的大拇指慢慢摩挲着剑柄上的刻纹,先是叹息,然后又是微笑。
徐徐答道:“如果唐大小姐知道你并非她的情郎,必会想方设法取回她的命蛊——我不知道取回命蛊之后的唐千叶会达到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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