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九五零(中)(1/3)
咣当当,地主家院门紧闭。
整个村子再度恢复安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徐老财家院里的气氛可就不一样了。
年过五十的徐老财一身膘肥,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看见雷公电母回来,急忙跑出堂屋。
“小雷子,外面情况咋样?”
“老爷莫慌,还算那帮刁民有眼力见,敢出来闹事的就这一个,已经捆了。”
雷公往身后一指。
俩长工赶紧把小栓子扔到地上。
已经缓过来那口气的小栓子,疼得龇牙咧嘴,可还是支棱着脖子破口大骂:“徐老财,放开老子。我告诉你,你完蛋了,你全家都完蛋了。现在就把你的地契全都给我,我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要不然,庄家村的苟财主就是你的前车……”
“闭嘴吧,你!”
电母上前,抡起来树干粗一样的膀子,啪啪啪一**耳刮子,扇得小栓子眼冒金星。
徐老财的心肝都跟着颤抖,连忙挥挥手说:“别打了,别打了,先关到后院柴房里去。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打人也不能随便打。”
俩长工听令,扛起来小栓子就走。
徐老财抚着胸口,长吁短叹。
“反了反了,这是要连天都得反过来了。老婆子,快去招呼二房三房,赶紧收拾收拾家里的值钱物件,套上两匹骡子车,备好了草料,随时准备走。”
“当家的,咱真走啊?”
“不走能行吗,庄家村的老苟那可是让人给硬生生打跑的,那是前车之鉴啊。咱这边现在就来了这一个,谁知道后面还会来多少。”
“可咱家的地?”
“没事,拿好了地契,出去躲一阵,等风头过了再回来,那些刁民也不敢闹腾。快去啊,等着让人上门来打死咱吗。”
徐老财气得直跺脚。
地主婆不敢耽搁,急忙忙跑去后院招呼人收拾细软。
徐老财四十郎当岁才有的大胖儿子徐宗鑫这才不到九岁,拉着长秀的手满院子乱窜,完全不知道愁苦的大喊大叫:“出去玩喽,终于可以出去完喽。”
徐老财又是哀声长叹:“以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现在是寒门红灯挂,荒坟埋青骨。世道变了啊。”
整个院子鸡飞狗跳,家里的短工早十日前就被遣散了,剩下那些个长工此时干活也是心不在焉,似乎都在心里思忖着以后的出路。
一眼看过去,徐老财家上上下下二三十口子人,表情最淡定的也就是雷公电母了。
雷公挥了挥手,让其他人远离,弯腰凑到徐老财耳边,轻声道:“老爷,其实,咱也用不着跑的。”
“怎么讲?”
“只要在这祝口村笼络住一个人,保管咱全家无忧。”
“谁?”
“曹安堂!”
雷公说出这个名字,徐老财浑浊的双眼刷的下变得雪亮。
两人低声耳语,只能看到徐老财的表情时而平复、时而疑惑,等电母也凑上前说了句话,徐老财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还满院子乱窜的徐宗鑫那边,片刻后,一咬牙一跺脚。
“就这么定了。小雷子你们两口子把这事给我办好,要是能帮我徐家渡过这次劫难,村里的地分你们二十亩,不,五十亩!”
“老爷放心,保证给您办的妥妥的。”
……
落日的余晖照在大地上,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好像老天爷都不会喘气了似的。
曹安堂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伸手从路边棒子地里抓下来几片太阳晒不到的叶子,折出来几道印凑到鼻子尖狠狠一吸,一股凉意顺着鼻尖传遍全身,那感觉别提有多么舒爽。
再一回头,村头渠沟里冒出来两个黑黝黝的小脑袋,黑蛋蹭的下窜到近前。
“安堂叔,你可回来了。俺爹让俺在这等着你,说是你回来了赶紧去老太爷那边,有大事。”
黑蛋那小机灵鬼的样子,惹得曹安堂发笑,伸手胡啦一把小脑袋。
“啥大事?”
“不知道,反正栓子叔让雷公电母给捆起来啦。”
“嗯?”
曹安堂还要再细问。
二愣子一把拉住黑蛋扭头就跑,顺着草垛子地一眨眼就没了影子,曹安堂抬头,就看到一身黑色布衣的雷公带着俩人站在了村头。
“曹安堂,我家徐老爷今晚摆宴宴请,跟某家走一趟,吃吃凉酒吧。”
说着话,转身做出个请的动作。
后边俩长工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在曹安堂身边站定。
曹安堂差点没乐死。
啥年代了,还玩绿林好汉这一套。
“行,正好我也要找徐老财说说事。走着吧。”
紧了紧胳膊下的报纸卷,曹安堂迈步向前。
“凉酒”是祝口村这一带的土叫法,拿糯米酿的自家酒,装坛封好放在地窖里,大热天取出来,喝一口沁人心脾。
说是酒,实际上没什么度数,和凉水差不多。
味道自然比不上现如今盛行的扎啤,倒是有点像古代的酒。
此地离梁山、阳谷都不远,著名小说《三国演义》里说的武松,喝了十几碗“三碗不过岗”,上景阳冈打虎。放在现代来说,那酒也就是几度,与某地的清酒相差不多。
由此可见,古人的酒量其实未必有多好,大碗喝白酒那都是虚的。
但山东大汉的酒力,从来都不虚。
倒进碗里的凉酒喝进肚肠,再配上嫩葱香油调制的卤煮猪耳朵和麻汁蒜泥浇汁的黄瓜拌烧牛肉,咬在嘴里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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