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三回 欸乃一声(2/3)
叶、谢返了回来,叶千千似已复原,一字一板地道:“纵使黑云压城也不走!善先生勿要多劝。”道衡长叹:“呜呼呀,欸乃一声山水绿,原来此处即人间——”谢离问秋白是何意,秋白摇头不语,再看道衡,却已起鼾声,草芽儿蜷在床下,下巴贴在地上,可怜不已。乍至未时,道衡便翻身坐起,带着草芽儿走了,言三日后再来。
这几日内,谢家父子不再上山砍柴。谢离缠着秋白问东问西,秋白见他所问或字或文,便悉心相告,问一答百。叶千千见状只是摇头,谢四九却是面露喜色,叶千千见他欢喜,也就不再多言。秋白觉谢离虽把‘不说倒忘了’当作口头禅,却记性上佳,只不过根基甚浅,但一经点拨便融会贯通,且授过不忘,教起来毫不费力,颇觉可惜,心中疑问叶千千诗书满腹,为何绝于亲生。
其间肖倾城醒过一次,喝下两碗稀粥。谢离将他昏睡间诸事相告,他直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要谢家离去。谢离将道衡的话又重复一遍,他言此事由头在他,怎可累及旁人。待还要争辩,却又睡去。
舍却早晚两餐,叶千千亦不再做活,只终日与谢四九守在一起。
月上柳梢时分,秋白正在厨房打扫,忽传来叶千千低低的歌声,如泣如诉。她放下扫帚,轻轻走到那房门外,只听到:“……九哥哥,我的心头肉啊,你可知么……”秋白没想到是这一句,虽未经人事,但也听丫鬟学过,脸颊“腾”地烧起来,心道:“这原是人家的悄悄话,怎好偷听?”
歌声又自传来:“几分明月秋江,风轻云淡,恁地多情。半世飘零,无处泊我终生。三分惆,前尘尽现。七分怅,追忆弦筝。水中人,自怜孤影,空掌残灯……”就听谢四九低声问道:“我不是在你身边么,怎能说是‘孤影’呢?”
秋白转身欲走,无奈那歌声有如勾心魔咒,半步也动不得,又听到:“九哥哥,……流星,好梦偏短,留它不住,逝水东风。缱绻云烟,醒时才晓易成空。怒问天,凭谁牵挂……”
秋白杵在当地,苶呆呆发愣,也不知过去多久,忽觉唇角一缕咸丝,伸手去拭,却已泪如倾盆大雨,又觉心潮澎湃有如大浪相击,身子不由一软。
谢离正打门外进来,一把托住,问道:“秋姑娘,你怎么啦?”秋白声细几不可闻:“谢大哥,你带我回屋罢。”谢离忙将她扶回房去,倚在床头坐下,因问道:“是不是想你爹爹妈妈了?你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亲戚?我说你不用在这里跟着我们,你偏不听,又在这里偷着哭。”
秋白已擦干泪水,仍在欷歔不止,说道:“谢大哥,我问你,听善爷爷说,你爹爹妈妈不是本村人,逃婚到本地,那你知他们打哪里来的么?”谢离挠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今天妈妈跟我说逃婚不是甚么好事,莫要再提。我真不知道他们哪里过来的,方才问妈妈还挨训斥。”秋白耸耸双肩,说道:“我听见你妈妈给谢伯伯唱曲儿。”谢离道:“她有时候就给爹爹唱的。”秋白道:“你平日里听过么?”谢离道:“嗯,只不过听不懂在唱些甚么,觉得曲调有些悲戚。方才她唱甚么?”
忽听见堂屋传来动静,谢离忙道:“好啦,你这屋子,妈妈不让进的,倘或她见到,又该训我。”转身跑了。
只听叶千千叱道:“离儿,你怎么在秋姑娘房中?”谢离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做出个道理,又听谢四九道:“许是送甚么用的罢。”叶千千道:“要妈妈说,你再好好劝劝秋姑娘,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何必守在咱这里。要不这样罢,宁大婶儿家都是姑娘没有小子,离这没几里路,先把她送过去,若咱们渡过此劫,再接她回来,若运数不佳,也不消白白赔上她一条性命。”谢离道:“娘你也知道,我与她不止说过一回,她只摇头……”
秋白听到这里,拉开房门道:“秋白这条命本该那日就绝的,幸蒙谢大哥相救才又多活几日,今日谢家有难,我虽一介柔眉,但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岂能独自苟免?再说昨日你不也说纵使黑云压城也不走么,想必也是为个‘义’字。要说我这‘义’比起你那‘义’,倒差着许多,你与善爷爷非亲,与肖帮主非故,却能留下,那我秋白若何?善爷爷和谢大哥俱已劝过,我也知事关重大,或许是个灭门之祸,秋白直当是谢家的女儿,心下反倒生出‘求之不得’,请勿要再劝。”
叶千千方才在房中已然泣泪千行,听到秋白一番言语,心中一热,又落下泪来,赌气道:“孽障啊孽障。难得秋姑娘你一番大仁大义,说的反倒是我陷你于不义啦。也好,谢家今日又多人口,实乃万千之喜。”
秋白本意并不在此,只不过言语中水到渠成说自当是谢家的女儿,而叶千千天性聪慧,在她心里,谢离绝不可娶那书香门第的女子,何况这秋白上下透出一股淡淡的狐蝎之气,许她尚不自知,谢离更不晓其中利害。若躲过此劫,只怕日后与她纠缠不清。是以便顺水推舟,促成此事。
秋白跪倒埃尘,呜咽道:“爹娘大人在上,请受不孝女儿一拜。”说着磕了三个响头,叶、谢热泪盈眶,说道:“好女儿……快起来罢……”将秋白扶起。谢离见父母双亲泪如泉涌,一时不解:“若说喜极而泣倒也不足为奇,不过这样流泪总归想不通为何。”
正思忖间,秋白又自拜倒:“兄长在上,请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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