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一个新年（中）(2/2)

过去。弟弟能好端端地活着，定是晏晴好生照顾的缘故。当下，他心里对晏晴真是感激得五体投地。没想到当日自己救回她的无心之举，这么快就有了善报。

青虎感激地望着晏晴，心潮起伏之下，许多话涌到嘴边，却只说了一句：“此番，真是多亏有你！”

晏晴看着面前浑身狼狈不堪的青虎，他满脸泥污，只剩一双明亮得异常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蕴藏着巨大的感激。她有些窘迫和心虚，这个人没看到么？他家的厢房被雪压塌了。她觉得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的。

此时她还不知道，这一场在北方也是少见的大雪和极为罕见的陡然降温，活活冻死了多少人。翼州城里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积雪覆盖的街道上，不时能看到倒毙街头、尸体青紫的流民，就连一些家境贫穷买不起木炭的普通百姓，也有不少没能挺到过年。

而青虎却是心里有数的。他深知严寒和大雪会给翼州乃至整个太昌府带来一场不小的灾害，这在他滞留在山脚下时就已经料到。但此时他什么也不去想，弟弟和晏晴能安然无恙，他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不奢求了。

虽然青虎在翼州用猎物换的二十两银子购买的年货，都留在李婶子家没办法带回来，可三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完全不曾在意此事，在家好好地过了个除夕。

正月初一这天，雪终于完全止住了，太阳羞答答地露了脸，像是为了迎接天祈三十二年的新年。

在阳光照射下，表层的积雪略略融化了一些，带走了空气中本就少得可怜的热量，天越发冷得让人无法忍受。

除夕夜因为厢房不能住人，晏晴没地方住，青虎便歇在了灶台后的稻草堆里。借着炉膛里的余温，倒也甚是暖和。不过他一个肩宽腿长的大男人，蜷缩在那窄小的地方睡觉，实在难受憋屈得紧。

是以大年初一一大早，他就开始忙着在院子背风的角落里搭建木棚。修葺那坍塌了的土木结构的厢房，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完成的，须得等到春天，他下山去村里请上瓦匠木匠一起进山来帮忙才行。眼下只能临时搭个木棚凑合一下。

此外，他也没忘记去厢房里那断裂的木床下，将晏晴的包袱取了出来，里面是他发现她的时候，她穿的那身单薄得可怜的衣裳鞋子，还有她手上样式古怪的镯子。之前他寻了块干净的粗布替她包得妥妥帖帖，仔细地放在床下一口木箱子里。他很是庆幸，此番幸亏有那结实的箱子挡着，不然那镯子定是要被压坏的。

当这包袱送到晏晴手上的时候，她愣了愣，微笑着接了过来。青虎发现她的笑容有些勉强，似乎带着一丝感伤，又似乎有些怔忪。

晏晴此时的心情的确复杂。这个毫袱，里面装着她不可言说的大秘密。其实这些天来，她隐隐感觉青虎并未完全相信自己当时那番说辞，可是他似乎却并不打算追问，并且经过这次的事情，他俨然已将她当成这家里的一份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她觉得有些愧对这种纯粹的信任。

只是要她向他吐露她的秘密，那是万万不能的。她不知道青虎能接受的底线在哪里，对后果也完全不能预料。毕竟，他们之间隔着不同时空的巨大鸿沟。

而经过这次雪灾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在这陌生的时空，力量是如此地微不足道，心志也不是自以为的那样坚强。一个突然的变故便能让她方寸大乱。这个简陋的家，是她眼下唯一的避风港，她不能冒这个险。

她默默地收好包袱，决定先这样吧。她暂时还是临阳城外商户家的女儿，父母皆亡，弟弟不知所踪，已无依无靠。

青虎本来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可见她终是一语不发地将包袱放在柜子里，他的心情也低沉下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