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何门致此身(1/2)
建文元年,正月十六。
北平,大雪纷飞。
大雪把青的瓦,红的墙,黄的琉璃屋顶,通通掩盖起来,无论多么鲜艳张扬的色彩,都被掩成了无辜的一片白。
正午时分,林绍换上王府护卫的蓝色甲袄,外罩白色对襟云蟒纹样甲裳,架着马车,跟着中户卫朱能的枣色骏马,来到长史府。
朱能下马敲门,开门的正是收拾妥当的葛诚,他年过四旬,身形消瘦,头戴双翅吏巾冠,青色盘领掐丝厚袄。
“葛大人,您收拾好了吗,末将来送您一程。”
“有劳朱将军了,卑职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葛诚作揖回礼。
“这是末将给葛大人派的贴身侍卫,林绍,拳脚功夫不错,北平前往应天,路途遥远,他给大人您当个贴身的使唤奴才。”
“另外,葛大人,您也知道,如今朝廷对燕王猜忌甚深,皇城的锦衣卫,有什么手段,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末将的派的这个侍卫定当全力保护大人一路平安。”
“大人这一路,务必小心饮食,注意安全。”朱能压低了声音,告诫葛诚。
葛诚一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清癯的脸瞬间吓得泛白,“王爷只是命卑职把北平布政使和都指挥使上任以来的政务,还有去年一年的赋税情况上报朝廷,难道还会惊动锦衣卫?”
“葛大人,稍安勿躁,一路小心些便是,林绍会保护大人您的安全。咱们燕王府出去的人,也不是皇城什么人都好欺负的。”
“葛大人您忙完了差事,速速回来吧,还是咱们北平太平些。”朱能沉声嘱咐。
“有劳朱将军挂念,卑职一定速去速回,一路谨言慎行,小心行事,今早燕王传唤卑职,卑职见王爷精神不济卧病在床,唉,也不知道朝廷还在猜忌些什么。”
“葛大人请您上马车吧,小的负责保护您周全。”林绍接过葛诚随身包袱,搀扶葛诚上马车坐好。
朱能对林绍眨了眨眼,使了个眼神。
“葛大人一路平安,末将告辞。”
“朱将军再见。”
林绍驾着马车离开了北平。
朱能留下的“锦衣卫”三个字,给马车里的葛诚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他心念道,此次燕王命我进京,汇报的都是些例行的政务纪要,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燕王治理北平的这两年,除了偶有蒙古余孽滋生惹事,算是安稳太平。
但自从张昺谢贵他们几个朝廷指派的空降兵来了之后,北平的气氛明显便不一样了,大事小事事事都必须汇报新的布政使,朝廷明显削减了燕王的实权,眼下燕王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其实,废不废黜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了,我不过一届正三品文官,平日工作职责也就是处理往来政要文书,难道京城的锦衣卫也会盯上我吗?
万一,要是锦衣卫他们,真的盯上我了,那怎么办?
葛诚越想越害怕,脑海里上演了一幕又一幕锦衣卫严刑拷打逼供的画面。
前朝洪武年间,“空印案”、“郭桓案”、“胡惟庸案”和“蓝玉案”,死了那么多人,皇城的锦衣卫功不可没。
基本上能被锦衣卫看中的人,说你有罪,就必然有罪,一到了要定罪的时候,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就能挖出你的五老舅六堂叔七大姑八大姨,言之凿凿地指证你,在某年某月某日某一刻,你和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证据确凿,主证旁证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能让你辩解不出口半个字。
你若是不识相辩解了否认了,等着吧。
大明朝的诏狱,九九八十一种刑罚,能让你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九生不如一死。我的一天有48小时
“啪!”江芜茗端起茶杯就往地上摔。
“林谨,你什么意思?你跑到北平来干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江芜茗气的手发抖,又一个茶杯扔出去,摔在门上碎了一地。
屋外的扬尘,吓得心中一抖,这江大哥是打算对老姐家法侍候?这发火的架势,和我爹活着的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敢情,我们干啥坏事了?
糊弄钱庄的人去傻傻的找马,算一桩呗?
难不成,是吴东南发现被我们糊弄了,然后巴巴的跑去找江大哥告状?
扬尘正在屋外思想斗争,听见里面又传来争吵。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是给你惹了麻烦,还是妨碍你升官发财了?”林谨被江芜茗吼得一愣,当仁不让的怼回去。
“林谨,你来也就算了,你还让小绍给葛诚当保镖,让扬尘给黄子澄当书童,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他们的?”江芜茗的声音高了八度。
“你呢?你就知道说我!你知道劫走吴东南的十万两黄金会有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多少人?”林谨也生气了,大老远的从长安跑到北平来,一见面就开骂,江芜茗你是吃错药了吗?
“林谨,你不要给我顶嘴,长兄为父!”
“我让你们离开镖局,就是为了不让你们卷到这里面来,你倒好!巴巴的自己跑到北平来,还把小绍和扬尘贡献进去!”
“我一个人断腿还不够吗?”
“这是谋反,抓到要诛九族的,你忘记你家里是怎么死的,你都忘记了吗?”江芜茗用木拐戳的地板砰砰响。
“江芜茗,你家里又是怎么死的,你也忘记了吗?”
“你已经断了一条腿了,你一个人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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