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崩坏(2/2)

春平退到他在这个世界的“家”门口，来到小蝶身边，也顾不得在乎小蝶那惊惧的目光，黑雾笼罩住全身。

“那还用说吗？没有欺骗，没有那些该死的看不起人的渣滓，没有那些见鬼见鬼见鬼的倒霉事情，我再也不用住在那个破屋子里，每天忍受恶心的让人头皮发麻的霉味。我不用转学，不用回到乡下去，也不用和她分开！”

春平用力大声喊道，急促喘息着，身上的黑色浓雾的悸动越来越强烈。周围的整个空间似乎也随着他的喘息开始不断地颤动起来。天空变得黯淡，像是掉色了一样，本来高悬在空中的太阳也仿佛要融化一般。

在云层的间隙，空间仿佛变得破碎。红色的阴影显现出来，向外缓缓流动。楚原看着那奇异的，仿佛在流血的天空，心里变得更加着急。

“这只是对你而言很美好吧。”楚原咬紧牙关逼近春平，“你说这里没有欺骗，难道你没有欺骗小蝶吗？那个你最喜欢的女孩，你真的没有骗她吗？”

“我……我怎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真相？为什么不告诉她，她是被你掳到梦中来的，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她就要陪你一起死掉了？你不愿意被人欺骗，为什么却连自己所爱的人都要骗呢？”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溶化。

小蝶惊恐地望着颤抖的春平：“春平……他刚才说什么？“

春平两手交叉，紧紧扣着手腕上的皮肤，怒目注视着楚原。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死！她也不会死！这个空间不会消失的！”

“你为什么不看看周围，看看这个不会消失的空间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不敢吗？你以为你继续这样欺骗自己，你就不会死吗？小蝶就不会死吗？”

“我……”

就算是春平现在也能清楚地看到，这个空间正在崩坏。

楚原的声音更大。

“你在逃避，你一直在逃避。你把你遭遇的不幸当做你的庇护所，你用不幸来当做你逃避，妥协，以至于作恶的借口，不是吗？你为什么不在现实中告诉小蝶你喜欢她，因为沈燕羽她看不起你吗？可是小蝶却没有看不起你，而且对你很有好感呢。”

“小蝶……小蝶她……”

“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她对你有好感，又怎么会邀请你参加生日聚会，还接受了那个吊坠作为礼物，而且还戴上了它。若不是她对你有好感，你怎么可能将她掳来。你如果告诉她你喜欢她，难道就真的没有结果吗？你在亲手毁掉你自己期望的事情，难道你没有发觉吗？”

春平的面部忽然变得扭曲，像是腹痛一样弯下腰去。就算他表面上再怎么不愿意相信楚原说的话，但是那些话无疑深深地打击了他。因为对那个世界充满憎恨，所以下意识地忽视了那些好事的发生，以至于从未注意过，小蝶是不是真的对他有好感。

一个人如果觉得自己比别人不幸。他就只会注意那些不幸的事情，而选择性的忽略生活中发生的好事。于是他就会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幸，越来越偏激。

生老病死，本都可悲。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说得上是幸运呢？

春平开始动摇，萦绕周身的黑雾也在颤抖着消散。

楚原扔掉了手上沉重的灯柱道：“你不该逃避那个世界的。并不是因为那个世界有多么好，而是因为你本来就无处逃避。”

“谁说我想逃避了！”春平忽然尖叫道，拳头紧握，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我之所以要使用这降灵的魔法，就是不愿意妥协，不愿意和那个可恶的世界妥协。为什么我就那么不幸？为什么就没有好事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我期待的都会落空？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比不过别人？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明白？！你们这些幸运儿怎么可能明白啊？！”

春平开始流泪，用力吸着鼻子，咧着嘴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受够了。上个月，我爸告诉我，他要回老家去找工作，要我也跟着回去，到老家去继续读高三。这怎么可能？那样的我还有什么希望？可是老师同意了，校长也同意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究竟会怎样，根本就不在乎！。更重要的是……小蝶她……她……哼，可恶，我问你，我为什么要继续忍受这个没有希望的生活？我告诉你，既然这个世界要跟我作对，我就去再创造一个世界，创造一个顺心如意的世界！”

“异想天开！”楚原仰起头来，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是不是也在一直逃避着什么？

周围的世界已经看不出模样，天空和大地融合在了一起，原本的房屋，道路和行人车辆都完全溶化了，到处只剩下一片混沌，不断旋转和震动着。站立的地方都消失了，双腿好像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沼之中。

“创造一个顺心如意的世界，这种事情到头来不都是白日梦么。如果真的那么简单的话，如果人生中的不幸真的可以逃避，谁都会去做的。可是你看看这个你创造的世界，你觉得自己成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