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2/3)

&好像不太满意啊？”

&就是个郎中。只管医病，不管医心。”林青崖说。“说到底，两国交战受罪的是百姓。况且到头来都是性命。这帮市井百姓居然能想到灭种这么残暴的事，幸亏了他们不是皇帝。”

&真是彻头彻尾的市井粗人也不会有这念想。”我依着门边，屡屡小风拂过还算是舒畅，“最怕的是那些读过书但学识浅陋，不富不贵但衣食无虞，非爵非侯却也不是底层贱民的那部分人，这历朝历代造反的乡勇民兵、暴虐的君王，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出身？这帮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最看不得别人安居乐业了。巴不得天天死人呢。”

&是难得能听见你这番言论。”林青崖瞟了我一眼，“这酒可是个好东西。不过刚才给赵誉号脉，他似乎有些绝望啊。难道他对征倭没信心？”

不是对征倭没信心吧。我笑着看天，也不答话。我总觉得这将死之人是有感应的，他们能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当年我姨母过世前一天，还写了信给自己游学在外的儿子和出门挣钱的姨夫，虽没见着面，也算是有了个交托、了了宗心愿吧。

林青崖见我不答话，哼笑了一声：“你们这帮人啊。都喜欢猜个哑谜什么的，从来就不考虑我们的感受。罢了罢了，我回去配药了。你有空开导开导他，带着这个心态上战场。没打就输了。”林青崖说完便走了。

我们这些人啊，也不想打哑谜，可有些事摆明了不能说。我们也没办法。想想也是好笑，当初高岑曾经教育过我。为官呢，一定要圆滑。我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他可是一点都没说错。

到后来给赵誉喝了药，安排他歇下了，也已经是下午了。

&我就先回去了，太尉醒了，跟他说一声。”我跟管家说。

&不要派人送送您？”

&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独自一人出了赵府，这下午的街道仍然是熙熙攘攘，做买的做卖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真真是一幅太平安乐的景象。听着耳边的叫卖、讨价还价，偶尔还能听到坐在墙根儿晒太阳的老头子老太太们在那痛骂贪官污吏，真是丰富多彩啊。

可这太平景象是多少人用尸骨搭建起来的啊！

也许真是年岁大了？一想到赵誉抛尸敌国竟也心有戚戚。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奔那么一抔黄土，埋骨家乡吗？只希望年兴能把赵誉的骸骨带回来安葬，不叫他魂魄不能安息。也只是希望罢了，我不能跟年兴说这话，因为我还要活命，我还有妻儿。

皇帝说我人老了，谨慎得过分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我孤身一人，有什么险是不能冒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我怕什么？可现在呢，我有雪霏这个贤内助，还有静宸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我能豁的出去自己，却不能连累了她们母女。男人啊，有了家就会变得窝囊，没办法，没办法。

&爷，您回来了。”管家唤了我一声。

我惊醒一般抬头看看，不知不觉还真是到了家里。

&爷您身上酒气很重，要不要我去找林郎中……”

&用了，沏壶茶送到花园凉亭，我吹吹风就好了。”吩咐完便去了花园。真好，府中还有这么个清净远人的地方。

不一会，静宸端着茶盘过来：“爹，您喝茶。”

&怎么来了？”

&听管家说您要喝茶，就给您送来了。”静宸说着斟了杯茶递给我。

我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放回桌上，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儿。她在我眼中还只是个孩子，我看她总是一副孩子气，像个没长熟的桃子。可她毕竟也是十一岁的姑娘了，再有个五六年也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了。眼前的静宸青绿色的丝裙，明眸朱唇，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向上勾起，笑起来也是迷人。不知道哪个臭小子有福气能娶走我的女儿。说起来真是可气，费心费力养大了这么漂亮懂事的女儿，却被一个臭小子娶走成了他们家的人。

&怎么了……”静宸面带羞怯地看着我。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了吧。

&什么，只是想到你早晚得被个臭小子娶走。心里不痛快。”我玩笑着。

&我就不嫁人了，天天陪着爹娘。”

我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还是嫁人吧，我还想抱外孙呢！”

&静宸羞红了脸。

嗯，为了女儿的安稳人生，总要为她寻一个好的归宿。

五天很快就过去了。

百万大军列队整齐，诸将领站在前面，赵誉顶盔披甲罩袍束带站在最前，腰挎皇帝御赐宝剑，威风凛凛。强风吹过，战旗猎猎；战意袭来。马啸嘶嘶。皇帝缓缓走上高台，如山矗立，如钟安稳，审视无边无沿的王朝将士。

&日！尔等将远征倭寇！扬此天威！愿尔等不辱使命！得胜归来！”皇帝说到兴奋，大手一挥，百万雄师齐呼“万岁”，剑戈相击，人吼马啸，这份指点江山的激昂霸气。也真不是凡人所能仿效，连我这等无用书生于此情此景之中，都有种提刀催马、上阵杀敌、马革裹尸的冲动。

&誉何在？”

&在！”赵誉横剑而跪。

&封你为抚远大将军，都统百万雄师！朕在京中。静候佳音！待你得胜而归，朕亲自为你卸甲接风！”

&定不辱使命！扫平倭寇！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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