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3/5)
>“莫汉,你来帮我拿过去。”查由对着莫汉说。
“我现在没空。”莫汉说。
“小鬼,你正站在走廊上呢,你那高贵的鼻子很需要你那脏手的爱护吗?”查由说。
莫汉没再说话,走过去把衣服捡起来。
“小子,等会把我的茶叶倒掉,洗洗杯子,再帮我倒点清爽的酒。”查河说。
“先生,我还在捡衣服。”
“臭小子,你该自卑地叫我爸爸或是父亲。”查河说,“你扔他的臭衣服用不了多久吧。”
“我想我只是还没习惯而已。”莫汉说。
“不习惯什么?”查河把双脚从桌子上放到地面上,歪着屁股从后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包被挤压得像是纸团一样的香烟,他抽出其中弯曲的、丑陋的一根,用打火机点着。
“叫您父亲。”莫汉说。
“这种崭新而亮丽的称谓不适合我吗,难道它不应该为我所有吗?”查河说,“呵,八岁的自尊啊。像你们这种寄人篱下的臭虫,自尊对你们来说就该像展柜里那精致的钻石一样遥不可及,你现在在跟我说你还无法叫我父亲,难道你的亡父还寄托他的感情,并还用它包裹着你自负的生活吗?呵!恶心的小东西!”
“您可能是误会了,先生。”莫汉说。
“闭嘴吧!”查河的嘴巴猛烈地张合着,嘴里的蓝色烟雾像是有节奏的音乐似的跳跃着蹦出他的口腔。“像我这种比你们要富得多的穷光蛋,还要每天混在穷人堆、乞丐堆里寻找幸福与互相鄙视的快乐,这与变相的恃强凌弱有区别吗,没有,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穷鬼,一个烂人。”
“还有我的父亲。”查由说。
“你也闭嘴吧!臭小子!和你的床亲热去吧!”
莫汉手中紧紧握着查由的外套,高耸着两块狭窄而锋利的肩胛骨,像是一只正在振翅试飞的雏鹰。他瞪着查河,想要踩踏着空气,扑到他身上。
门被打开了,一个瘦弱得像是木偶一样的矮小女人提着一捆粗大的绳子走进来,宽阔而浓稠的黑眼圈在她的眼眶下方一层一层的罗列着,并且往鼻翼的方向无限延伸,在乱蓬蓬的像是碎纸屑一般的短发中间,一片被强风撕碎的树叶残体静静地休息着。
“这么早回来了?”查河问。
“今天去的人多,就早干完回来了。”女人说,“你拿着查由的衣服做什么呢?你们为什么都站着?”女人先是看着莫汉,又挨着扫视着他们三人。
“没什么。”莫汉说。
“你果然第一个看到的是你的傻瓜儿子吗?”查河说。
“为什么这样说?”女人说,“我只是看他很生气地站在那攥着衣服,难道我的问题就足以证明他的行为愚蠢到像个傻瓜吗?”
“正是,你也是个傻瓜。”查河说。
“你犯了什么病吗,要是癫痫,我最好先用这捆绝情的绳子把你束缚住。”女人说。
“闭嘴,!闭嘴!”查河说,“你的傻瓜儿子都不肯承认我为父亲,他认为父亲这个身份对于我来说是过誉了,他还跟我犟嘴,简直是个浑蛋!”
“是这样的。”查由插嘴说。
“滚你卧室去。”查河对着他儿子吼道。
“是我倒霉又嫁了你,是我命该绝,是我活该到被你们的唾沫鞭笞抽打着而不该发牢骚,但是今天是你矫情地像是乌云一样,你下一秒是不是就要哭了?”女人说。
“你个卑鄙的贱人,谁允许你来指责我的?”查河说。
查由回到自己卧室,关上了门。
莫汉突然甩出手上的衣服,像是用一根长鞭抽到查河的身上,拉链尾巴上寒冷的拉头突兀着划过查河的腰部,他大叫一声,一只手捂着腰间,一只手将手掌绽开成火焰般的花朵伸向莫汉。他牢牢地掐住莫汉略显单调的肩膀,并用大拇指往里按,仿佛要把他的愤怒当做手印推进莫汉的身体里。不管莫汉的嚎叫,他把手钉在他的肩膀上,女人跑过来,两只胳膊向两侧夸张地一伸拉开绳子,然后纵身一跃,将查河围困在牢固的无助中。
面对被撂倒在地的查河,莫汉和女人安静地与剧烈的喘气声黏在一起,以及莫汉零碎的抽泣声和查河的唾骂。空荡却拥挤的客厅流通着腐败的怒气、怨恨和委屈,它们像狂风与不眠的屋顶一样纠缠在一起,厮打、啮咬并且朝着各自咆哮。莫汉的泪水闪着鲜艳的光,他用布满冻疮的手不停地擦拭,用僵硬的袖子不停地涂抹,查河用一只胳膊肘撑在地上,猝不及防的拉力与毁灭性的冲击,使他的胳膊像是被雷电麻醉了的树干不再上下挥动。
“快滚起来吧。”女人说。
“你们这对狗母子,你们早晚有一天会跪在我面前求我的,”查河说,“事情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平滑顺利。”
查河用另一只手使自己坐起来,然后像一只袋鼠似的将手耷拉在胸口。莫汉手里的衣服早已掉到了地上,他用右手捂着左肩膀,上半身不安地颤抖着,他的嘴半张开,一颗腐烂的青黑色蛀牙显露在嘴唇边上。
晚饭的时候,查由并没有出现在座位上。莫汉打开他的房门,那一瞬间他只看到了邋遢的床上交错地摆放着几本低俗的sè_qíng杂志,封面上赤裸的女子做出奇怪的类似于菱形似的姿态,她们的头发像是被每天窗外的太阳染成了刺眼的金黄色。除此之外,莫汉没有注意到任何本该显眼的红色的袜子、橘黄色的窗帘以及被潮湿的天气剥落的白色墙
第3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