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想起你的套路的我的酒(1/2)
桑弥川位于尚郡之东,桑湖之水注入弥江,一路东流汇入禹海,故而得名。
就像兰陵郡的菱州之于懿黎贸易,桑弥川的含珠城是海路生意的汇聚之地,大懿四大埠城之首。
雾海平原盛产的粮食和丝绸,中南六郡烧制的瓷器,骆华山的茶叶,碗口盆地的干货香料,通过无数大船往东运往遥远的胶洲岛,换来珍贵的鲛人珠。
胶洲岛极为遥远,传说是海山上浮而成的岛屿,杂居着人族和鲛族,没有国家,只有零星而庞大的城市。
从含珠城东望,只能看见水天相接,瀚海无边,一艘艘小帆船都是打鱼的海村人家。四季如春的桑弥川既无天灾人祸,也无山匪外族,千百年来一直是大懿朝最安逸的一隅。
然而去岁的大瘟疫险些掐断了桑弥川官商舞台的脖子,卒了好几位世家掌柜和商部主事,待到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朝廷已经雷霆之势连下调任令。掌握东海贸易的几个重要把手顺理成章地换人。
商贾们则不约而同地心疼起多年供奉出来的路子毁于一旦,抱怨朝廷是想刮他们的皮,暗地里的脏话唾沫少不了,却也只能乖乖给新上任的贵人送礼套近乎。
而嗅觉灵敏的那些老狐狸,早已闻到了明争暗斗的火药味,开始谋划着顺水推舟或者趁火打劫。
陆洵美相信家里老狐狸的鼻子,否则父亲也不会拿阿娴的下落诱他东来,强给他按了个调运司承接令的帽子,朝廷的授印一下来,他就没办法再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人了。
六品的承接令不大不小,却有实权,非常适合下来历练镀金的世家子弟。待来年东迁的人事都处理妥当,调运司回归京城,绩效考核报上去,陆洵美能肯定父亲已经在燕京安排好了他平步青云的下一个阶梯。
他从小就熟悉这些套路,也一直勤勉努力不辜负这些普通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套路。
可是自古套路得人心,他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
“公子,老爷寄来了家书。”追随主子出来历练两载,罗康也成熟稳重了许多。
陆洵美收回从窗户眺望的眼睛,目光下垂,看着杯中的酒水,“念。”
罗康展信念到:“阿束我儿,家中一切平安……”
“停,”陆洵美仰头喝下酒水,又自斟了一杯,“就到这里,其他的不必念了。”
罗康有些为难,眉毛耷拉下来,“可是公子,万一老爷有什么重要消息呢?万一夫人捎了什么话,您总得看一看吧。”这一年来,公子每次收到家书都是这样,叫他念,却只听开头一句。
“换汤不换药,再看有何意思?”陆洵美一笑,随意披散的长发被海风吹拂,沐浴着暖秋的阳光,眼神却是迷离的,“除了平安,其余的重复只是徒增烦闷。”
越是看清越不能离去,陆洵美从未如此感到被家族套路的郁闷。
“可是……”
“罗康啊,”喝得有些上脑,陆洵美双颊微微泛红,更显fēng_liú俊秀,他拍了拍罗康的脑袋,说道:“公子现在心里很烦的,你知道吗?”
罗康点点头,公子自从被变相羁绊在含珠城调运司,就没有展眉过。或者说,从白小姐下落不明开始,公子就没有高兴的时候。
陆洵美突然抬腿踹了罗康一脚,骂道:“那还可是什么,滚!连你也重复套路,我削你啊信不信!”说着就要抬手。
罗康顺势往后滚了一圈,赶紧揣着信退下了。再把公子惹恼了,像上次一样把信付之一炬也不是没可能啊。
不用看,陆洵美都晓得父亲又编织了不知何处得来的阿娴的下落叫他安心,下一次来信就是家里已经命人去找暂且宽心,再下一次就是消息有误我儿千万莫要灰心……如此三封一轮。陆洵美既感动于长辈的体恤安慰,又往往被他们毫无新意的理由给气笑了。
有时候他真挺担心家里那些老狐狸的想象力万一用尽了,哪天来的信套路撞了车。所以他干脆不看,省得哪天一不小心套路玩岔了,两相尴尬。
他可不指望老狐狸能那么轻易把阿娴还给他,所以私下安排联络了消息网四处打探,时刻注意着各地人口买卖的动向。
“阿娴,等我,”陆洵美对着远方遥敬一杯,长风灌满墨梅花纹的大袖,宛如鹏鹄,“再相见,定与你共饮美酒,不复寂寥。”
禹海的风东来,吹贯山河大地,裹挟着一丝微醺翻山越岭,化作一滴清晨的露水,滴落后院的花丛。旭日东升,花露随着栀子香味的蒸腾袅娜升起,悄悄进入舒娴的房间,留作枕边香甜。
舒娴从梦中醒来,轻揉眼角,晶莹的湿润让她沉默良久。
小时候她总做噩梦,第二天醒来回忆起噩梦仍然会难受害怕。阿束就告诉她,梦境属于黑夜,在白昼用力去回忆黑夜,脑子会变笨。所以她很少会主动想起梦境,只是昨晚的梦过于甜蜜,让她忍不住冒着变笨的危险去回忆。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阿束的梦了。
明明才过去不到两年,那些无忧葱茏的岁月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只有疼痛和恐惧依旧清晰。
她的心里已经剩不下多少美好了。
想到这里,舒娴突然有些害怕。
时光容易把人抛,无情不过岁月,多情亦敌不过岁月。谨记过往,或许足以支撑到冰消雪释,可若是被噩梦侵蚀以至看不见春暖花开,那么我所坚持的,是穿越悲哀,还是只是悲哀呢?
也许不是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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