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芍药与兰花(1/3)
“怎么了……”日上三竿,蕊姬却正睡得香甜,被侍女唤醒,自然是不悦。
她没有开睁眼睛,只是慵懒地摆摆手:若不是什么正经事,就别来烦我。
侍女赶紧说道:“冯公子来了,在花厅等您呢。”
蕊姬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已无一丝睡意,声音紧张道:“他可有说什么?”
贴身侍女良雀晓得蕊姬的心思,方才仔细留意了花厅里的动向,激动道:“冯公子已经在和丽娘商量了,姑娘大喜!”
冯公子豪掷千金包下蕊姬已有半年,每天柔情蜜意地痴缠着,山盟海誓不知发下了多少。蕊姬不时吹着赎身的枕边风,冯公子也不无心动,眼看这几日就要有结果了。
“快替我梳妆!”蕊姬欢喜地来到梳妆镜前,镜子里的女人媚眼朦胧,难掩娇羞喜悦,双颊潮红胜似烟霞,面若桃花。
这样天生丽质的一张脸,怎么会是笼中之物呢?
一袭胭粉色广袖水仙裙飘逸fēng_liú,勾出了杨柳腰肢,大朵大朵的合欢花开在领口裙尾,仿佛绣上了一树春天,摇曳生姿,步步留香。
惊鸿髻华丽舒展,缀以金丝步摇和柔嫩的金蕊芍药。流光溢彩的金黄衔着一簇葳蕤红粉,张扬的丽与娇羞的媚揉合起来,丝丝撩人。
镜中美人云鬓高绾,轻点绛唇,眼角媚意横生,一颦一笑皆是fēng_liú天成。媚而不妖,艳而不俗,是酥人骨头的婉转风情。
系上冯公子赠送的羊脂玉环,蕊姬迫不及待地要下楼,临出门良雀送上来一把小巧精致的团扇,喜鹊含枝的图样,寓意美满。
蕊姬手里拿着小团扇,轻掩玉面,脚下却不急了。她优雅慵懒地走着,步履从容。金丝步摇轻轻晃动,稳重服帖,仿佛在适应即将改变的身份,有名有姓的,有所依靠的身份。
柔兰尚美,柔兰花魁艳名远播,不是没有从良后位居正妻的例子。
花厅里,丽娘和冯公子已经谈了很久。她素手接过冯公子给的沉甸甸的荷包,恭敬地欠了欠身,婉转道:“多谢冯公子多年来对楼里的照顾,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还望冯公子多多保重。南方的花儿,还是咱们菱州开得最好。”
冯公子二十几许,瘦长俊秀,文质翩翩,点头回礼道:“庆丽楼艳冠柔兰,我自是不能忘怀的。”眼里的不舍和感慨作不得假。
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丽娘微微一笑,告退道:“蕊姬下来了。我这里都已妥当,您和蕊姬说说话吧,以后怕也没机会在楼里相见了。”
蕊姬走到近前,刚好听到了丽娘的话,心中一喜。赎身从良,自然不会再回到庆丽楼。
与丽娘擦身而过的时候,蕊姬特意侧身行礼,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和欢喜。
丽娘年轻的时候艳名远播,千金难求一见,无数恩客为之癫狂。令人费解的是她却没有选择从良。庆丽楼的鸨母当然是富贵fēng_liú,但说到底不过是绫罗加身的皮条客,依然是看人眼色的贱籍,与冯府的公子夫人有着云泥之别。
仿佛没有看见蕊姬的眼神,丽娘轻声嘱咐道:“一会儿沉住气。”
蕊姬心里当然明白,可是我就要脱离庆丽楼了,仪态用不着您操心。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蕊姬迫不及待地朝她的良人冯公子走了过去。
丽娘优雅地伸手,由沫儿扶着离开了花厅。她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凤眼流转,笑道:“说起看男人啊,蕊姬还不如绣丽那丫头呢。”
沫儿疑惑道:“冯公子不是来给蕊姬赎身了吗?”
“赎身?”丽娘不屑地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说道:“她也配。”
蕊姬坐在冯公子对面,隔着满桌果盘酒水,脑子一时有些空白。
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到寓意美满的扇面上,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敢置信道:“冯郎……您、您要走了?”
冯公子今日前来也是犹豫了很久,他既不愿向蕊姬坦白,也不想一走了之。好歹两人恩爱一场,冯公子也是舍不得蕊姬的,他自认为可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他为难道:“举族东迁是父亲的决定,长辈们不允许我带着你,我也无可奈何啊。”
“无可……奈何。”蕊姬呆滞地重复着冯公子的话。她眉梢尚有未褪尽的得意,却满脸惨败,红唇颤抖,一瞬间表情复杂,竟是僵住了。
“哗啦——”一声帛裂,蕊姬精心呵护的指甲划破了扇面,喜鹊撕裂成两半,哪里还有半分美满。
冯公子心疼地站起来想握住蕊姬的手,说道:“你千万莫要伤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哪怕远隔千里,将来娶妻生子,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你的。”
手指刚刚被冯公子触碰到,蕊姬就仿佛被蛇咬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她看着眼前的“痴情之人”,心疼得无法呼吸,却只感到万般厌恶和憎恨。
半年来的柔情蜜意,一百多个日夜的软语温存,有那么几个瞬间,蕊姬看着冯公子满是爱意的眼睛,以为真的找到了终身所托。
她甚至清算了这些年来的细软体己,想着自己虽不是良家女儿,嫁妆也不能让人看低了。
什么无可奈何,不就是想说一句好聚好散吗?
到头来,她还没走到待嫁那一步,就被所托之人抛弃了,一切谋算和真心都是空欢喜。想想真是可笑,她竟然还想奚落丽娘和云翎姬,想跳出这座花楼高高在上,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花魁又如何,她一个妓子哪里配让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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