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1/2)
时势越是困厄,人们越是容易投身欢场,哪怕只能买来一夜的快意。
在“生杀之威,决于叉腾”的暗无天日下,洛阳城内最热闹的,正是赌坊和青楼。
虽然李崇整整花了半年时间,已将柔然驻军大部偷偷转移回了洛阳,而身在相位的元雍也已倾千金,打通了宫中的侍卫仆从。可地利人和之下,铲除元叉刘腾的天时,似乎却毫无到来的迹象。
百官一早在威逼利诱之下悉数归服了元叉,其中四十余人,竟自愿拜刘腾这个阉人做义父。朝中八座九卿,每日晨起必至东堂听候叉腾二人的训示,而后的早朝,大臣们依言串通一气,小皇帝元诩哪里说得上话,只觉得终日惶然。
元子攸奋力宽慰着元诩,每次伴读,崔太傅在堂上讲学,他就在座下想尽一切办法逗元诩开怀。传字据、玩杂耍、画小人……崔太傅知道元子攸的用意,对他二人课上的三心两意,亦从来视而不见。
可是元子攸自己也茫然不知,铲除叉腾的时机,究竟什么时候到来,究竟还能不能到来。元诩自有他来宽慰,而谁又能来宽慰他呢?
“彦公子每次来,都是这样唉声叹气的,到底是嫌奴家模样不如意,还是嫌奴家伺候得不好?”温柔乡里,如玉呷着酒嗔怪着。
元子攸醉倒在窗边,伸手捏了一把如玉的蜂腰。
如玉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金步摇在照进来的月光下闪耀如星。元子攸将头撑起来,喝了一口递到嘴边的酒,细细端详着身边的美人。
如玉原不叫如玉的,她自称的那个名字是个最庸俗不堪的粉头花名,元子攸甚至都已记不得了。反正,自从他在这暖香楼里包下了她,他就叫她如玉,“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这是元子攸喜欢的一首诗。
“如玉?”美人不在乎公子叫她什么,只笑着应声,直到元子攸讲解了这句诗的涵义,她的眼睛才亮了起来,“白茅纯束,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彦公子何时打只鹿来送给如玉?”
元子攸笑而不答,他自没有这个打算,不过觉得暖香楼这位头牌美人笑起来时明明如玉,才随口给她改了这个名字。
在这里,她是如玉,他叫彦达,都是虚与委蛇、各求欢财罢了。
“你长得真好看,”元子攸眯起醉眼,往如玉颊上轻轻咬了个牙印,“我猜几十年前南朝那位名伎苏小小,大概长得与你也差不多。你若再随我学两年诗书,便更能与她相媲了。”
如玉是好看的,她的眼睛细长勾人,笑起来樱口微斜,一身冰肌滑如凝脂,一头青丝柔若绸缎,比天下皆知的那个叫莺莺的第一名妓还好看。若不是刚做了头牌就被元子攸包下,此时名满洛阳的,一定是如玉。
如玉却不在乎有没有名声,像这样独侍一人,几乎是一种奢求。况且这位彦公子生得俊美又有才气,正是不可一遇的良人。
“如此说来,公子不是不满意奴家的样貌,便是嫌奴家伺候得不好喽?”如玉拿葱指划上元子攸衣襟半敞露出的小腹,调笑说。
元子攸一把抓住这只手,将如玉扯进怀里亲热。只有在这里,他能暂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再去想第二日的天明。
夜风突至,半掩的轩窗被缓缓吹开。
元子攸停止了动作,他瞥见楼下的柳树底下,几个乞食的人,正被夜巡的侍卫殴打。
“公子?”如玉疑惑地顺着元子攸的目光往楼下看去,轻叹了一口气,“讨口饭吃而已,究竟碍着他们什么了呢?如今洛阳大旱,赋税又重,乞食都不许了,叫他们如何果腹呢?”
“洛阳大旱?”元子攸摇摇头,奋力从醉意里清醒一点,“我怎么不知道?”
“公子不知?何止是洛阳,还有豫州、高凉,中原之地如今十有八荒,都是叫大旱给害的。”如玉奇怪得很,城里百姓人人都在埋怨此事,彦公子怎能不知?
元子攸细想一想,似乎确是连月没见下雨了。可这样的大事,为何宫里却没听闻,每次他与诩儿共读元叉批过的奏章,大臣们呈上的全都是歌功颂德或提携官员的进言,竟无一人提及中原大旱?
“不。”元子攸惊恐万状地摇摇头,元叉与刘腾,已经不止是在替诩儿做决定了,这样的粉饰太平,根本与废主自立无异。若他把此事告知诩儿,诩儿只怕将更失落渺茫。
“公子这是怎么了?”如玉既害怕又不解。
元子攸将如玉搂得更紧,把头埋进她前胸,想忘掉万忧,却仍侧过一只眼来瞧路上面如菜色的乞食者。
如玉被他的头发搔得受不住痒,略略起身伸手盛来一碗羊羹:“再不吃,这一锅便要凉了。”
元子攸却一把皱眉推开:“天天吃这个,暖香楼的厨子也太偷懒了。”
如玉也不恼,放下碗来,起身整衣笑道:“公子在此等一等奴家。”便跑了出去。
独坐香房,元子攸自斟了酒,拿筷子敲着桌子摇头晃脑地念起来:“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不知在案前醉卧了几时,元子攸才被鼻息间一股喷香勾得醒将过来。
睁开眼,如玉正拿着一只掰开的面饼放在他鼻子底下,笑着看他:“香不香?”
元子攸咽了口口水:“香得很!”
如玉捏下一口来递进他嘴里,元子攸嚼一嚼,更觉辛鲜香麻,外面的饼皮酥如玉屑,在嘴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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