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位心理咨询师的日记(四)(2/2)
是孤独症者,相当数量的他们害怕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他们是无法被触碰的一类人,哪怕是朝夕相处像父亲一样待他的我。苦笑一下,我调整凌乱的思绪对他说:“绿里,你是一个孤独症患者,孤独症是一种心理疾病,但除了这个病之外,你就是一个正常人啊。”
过了大概十秒,绿里开口:“他们说我是病人,病人是什么?”
虽然永远是平平的陈述句语气,可我知道他是在问我问题。我说:“病人,就是生病的人,需要治疗和别人的照顾。”真的,与其说绿里不懂,倒不如我跟姥姥都在刻意回避,马上我就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其实‘病人’是个中性词,只是在社会这副有色眼镜的渲染下才变成了贬义词。小人、俗人、圣人、伟人这些都是后天的口碑成就的,都是主观的产物罢了。国人比外国尤其是欧美发达国家的人整体智商要高出一块,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也就更主观。许多外国人坦然承认自己的病人身份,国人则太不愿意被‘异化’,所以千方百计证明自己没病,你说这是不是有病?这不是恰恰证明了‘病人身份受歧视’的潜规则么?得了病就去找医生,就去治啊,哪有病会自己好的?会被你自己说好么?”
听到这里绿里的眼神有点涣散,显然对这番长篇大论失去了兴趣。我意识到自己只顾发泄情绪,没有照顾到对方根本没法理解我这番话里复杂的关系。现实生活中也一样,我们都太想倾诉,甚至忽略了对方到底是不是合适的听众。
谈话暂时中断,回诊所吧,如果他想继续咨询我关于正常人和病人的问题,打字沟通速度更快些。
进屋后绿里便戴上耳麦,自行打开了电脑,我也坐在另一台电脑前搜肠刮肚的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头脑风暴。可绿里并没有开启跟我的对话软件框,而是在搜索引擎中不停的查着什么(单从电脑和网络方面,九岁的绿里堪称神童)。
突然间我感到很难受,失望、难过、委屈、愤怒等等负面情绪如山般压向心头,于是人生里第一次,我想抽烟。
拜托师傅帮忙照看下,逃离似的蹿到街上,躲在胡同的角落把一整盒烟抽了个精光,一边抽一边呕吐,更难受。
当我返回,师傅捂着鼻子埋怨几句便替我俩买饭去了。绿里仍在查着资料,我绕了个圈似乎下意识的远离他的位置,从未想到有天自己居然会不敢面对这个孩子。
聊天软件忽然闪烁,是对面绿里发来的消息。
带着慌乱,我打开软件界面,看到这样的一句话:
“我要做正常人。”
嗡——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可我仿佛听到了九天梵音。
我冲过去“扑通”跪在他面前,浑身颤抖着问:“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绿里将右边耳麦挪开一点点,想了想说道:“我要做正常人。”
没有人比心理师清楚孤独症患者说出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发誓,我会尽自己的一切让你做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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