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1/2)
转出房门,还未走出几步,就远远地瞧见一清瘦倩影立在游廊下,她一身淄衣素袍,环顾着院里卷舒余清、阴满中庭的几丛芭蕉,周身气息柔和。
佩儿惊喜道:“环薇姑姑!”
自打姑姑随母妃带发修行后,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姑姑回府还是我及笄那日,如今一晃已近一年。
在环薇姑姑手下受过教的丫鬟,基本已出嫁许人,佩儿和桑晴是仅有的几个还在府的。
佩儿欢喜道:“姑姑可是来送菱……不……月良娣出阁的?那姑姑可晚了些,这会儿子早到翊王府了。”菱月是午时过后出的府,这会儿的确早该到了。
姑姑未答,双手合十欠身微笑道:“殿下,奴婢回来了。”
只这一句,我的眼眶便酸涩难忍。这十年间,比起母妃,环薇姑姑更像一位娘亲,她温柔似水,总在无意间抚平我的诸多伤痛。
她走近将我轻轻地搂在怀里,柔声道:“殿下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还撒娇哭鼻子。”于是众人都只以为我是乍逢故人,喜极而泣。
我哽咽一瞬道:“姑姑又笑话我了,我要去跟凌叔告状。”
凌叔恰从园外进来,闻言笑着走近道:“那属下可做不了主,属下刚进府时也都是听姑姑的。”
说着朝姑姑端正一礼,姑姑合掌回礼道:“王府这些年全仰仗凌总管,如今总管这话奴婢可当不起。”
我挽起姑姑的手臂道:“这外头热,咱们都进屋吧,”又转向佩儿吩咐着,“让阿蹄师傅赶紧做姑姑最爱喝的冰果茶。晚膳全换了素斋。”
露琳领着三两侍女正端茶进来,福身笑道:“凌总管早吩咐下了,奴婢手上的正是冰果茶……”
果然家有凌叔,万事无忧。
在悠悠阁里,我与桑晴各占了姑姑的一只手臂坐在榻上腻歪着说话,佩儿只得眼巴巴地站在一旁,勤快地递茶接盏,端上各色糕点。其余侍女们也都乖巧地在底下站着。
凌叔看我们腻歪得差不多,眼瞧着日已西斜,方将桑晴、佩儿等打发了下去,屋里只留了我与凌叔、姑姑三人。
凌叔见门外无声便直奔主题道:“殿下与谢世子的婚约,王妃和姑姑从前可知道?”
姑姑整衣而坐道:“奴婢正为此事而来。王妃与奴婢先前从不知殿下已有婚约,直到今年年初,上元节前几日,谢世子来庵里谒见,将王爷与谢侯爷签定的婚书予王妃过眼,方才得知此事。”
我心中微讶,问道:“那姑姑为何不曾与我提起?”
姑姑略一顿道:“世子说,王爷生前有言在先,倘若殿下日后心许他人,那这婚约便作废……”言间姑姑以叹息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那时奴婢多了句嘴,说此事还需殿下回来相商。但那日殿下在山中游玩,回来极晚,谢世子又似乎有急事在身,便先回去了。哪知在殿下回来的片刻之前,谢世子便差了人来,说是会将婚约作废,还让我们莫要跟殿下提起,免得殿下困扰。”
凌叔既然知道我与长越之事,以他的性格必定请示母妃,环薇姑姑自然也会知道。虽不知姑姑何时得知此事,但姑姑先前早已猜测我心有所属,所以与谢世子的谈话中定然会有意无意的透露,方才令他打消了想法。只是……
“只是谢世子先前已决定要取消婚约,今次为何又忽然呈上了御前……”环薇姑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凌叔揣测道:“属下有一大胆猜测,会否是谢世子听说殿下在宫中含冤遭疑,便呈上婚约替殿下澄清?”
我接着他的思路道:“那婚约似乎在我进宫之后不久便传到了御前。若当真如此,那谢府对帝京之事可谓是了如指掌,其势力更不容小觑。”
凌叔道:“谢家在郢湘虽有府邸,不过只是留了几个看门护卫,洒扫仆人。就算当真安有眼线,此事一出不免引起陛下怀疑。咱们能想到的,陛下如何想不到。那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若说父王是陛下此生的噩梦,永世的阴影,那谢家军和煦王府便是阴影的残留。即便谢家得皇帝重用,但手握重兵,从来都是犯了君王大忌。谢家因此才长居边关,不涉朝政。若因此事引起陛下猜忌,可真功亏一篑。
环薇姑姑道:“兴许真的只是巧合,陛下未必如此想……”
凌叔略一哂道:“古往今来,人君帝王最不信的就是巧合。”
环薇姑姑思了片刻,略有些唏嘘道:“那世子此举可就情深意重了。”
不对,当时我不过是被皇后召进宫,连我也不知是因和长越之事被人撞见。就时间而言,那婚约递得过早了,显然不是为我澄清之用。莫非……我心头一动,莫非他是在御前保我,无论我犯了何事,都请皇帝顾虑我的未来夫家。这无疑是在以谢家的势力向皇帝施压,简直胆大妄为。
正思绪杂乱间,凌叔问我道:“殿下可还记得谢世子?”
我摇了摇头:“那时父王仙逝我悲痛难忍,对许多事情都记得不甚清楚,何况当时几个叔伯的子女都在,记不过来。后来母妃又闭门谢客许久,也无缘得见。”
环薇姑姑略嗔怪道:“殿下不记得谁都行,不该不记得他。”
我疑惑道:“姑姑此话何解?”
凌叔道:“这不怪殿下,是我们没有告诉你。”
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只得道:“你们别打哑谜了,快说为何。”
环薇姑姑说:“府中为王爷守灵时曾遭遇一次刺杀,殿下可还记得……”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