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1)

四月来得如此突然，仿佛是一瞬间满城的牡丹齐齐开放，灼灼如火，浓烈至极。

而朝堂上的“狐狸”们也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少帝已经冷落锦妃一月之久，却极其宠爱云皇后，两人都怀有身孕，皇上每日下朝便奔往皇后所在的华思宫，却从未踏足锦妃的妍羽宫。

长公主也多日未私下里进宫，而且皇上最近常在议事殿怒斥长公主毫无规矩，可两人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吗？平日里长公主行事乖张，皇上从未怪罪，可昨日却气得身子发抖，倒是武安侯三言两语安抚好了少年帝王，频频进宫。

这御都的天，怕是要变了啊。

……

宣纸上墨渍未干，赫然是朝中与武安侯来往密切的大臣名字。

“卫影。”

“是。”男子腰间配着一把有些陈旧的利剑，拿了那张纸，倏地消失在夜色里。

……

“锦妃如何了？”卫瑾庭急急开口，声音里夹杂着几丝怒气与不易察觉的慌乱。尽管知道锦绣的性命无忧，可他的心里，不知是愧疚作怪还是因为什么，竟觉得有些气闷。

碧丝很是奇怪，皇上这一月从没有来过妍羽宫，像是不在乎锦妃和她肚里的孩儿，今日锦妃腹痛难忍，妍羽宫乱成一团，皇上却好像又关注起锦妃来，在殿外等着，见御医出来便急急询问。

“回禀皇上，锦妃娘娘小产。”年迈的御医诚惶诚恐地回答，“只是微臣每日给娘娘诊脉，脉相平稳，今日这……”

“混账东西！”少年皇帝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瓷器，“锦妃现今可安好？”

“娘娘睡下了，微臣开了方子调理娘娘的身子。”

“你们是如何伺候锦妃的！一群废物！平日里谁负责锦妃饮食？”

卫瑾庭面前跪了一群人，见皇上暴怒于此，皆是低着头，大气也未敢多出。

“回皇上，是奴婢。”碧丝答道。

“去查膳食。朕今日一定要揪出这幕后黑手！”

一群御医折腾了一阵，却没有发现导致小产的直接物品。

“皇上，”碧丝垂头，状似艰难地开口，“昨日里皇后娘娘送来一盘吃食，说是皇上赏给她的，她念着锦妃娘娘，便端来给娘娘，娘娘很高兴，就，就吃了。”

“你说什么！她竟敢？这女人……东西可还在？”卫瑾庭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娘娘喜欢得紧，派奴婢细细收好。”所以他们才没有在锦妃的膳食中找到这份点心。

有人端来半盘精致可口的点心，御医细细查看过，道：“皇上，这点心里掺了薏米粉，量大可导致小产，想来是锦妃娘娘经常吃的缘故。”

“皇后娘娘经常送吃食给锦妃娘娘，娘娘单纯不知世故，每回都欣然接受。”碧丝道。

“照顾好锦妃，若再有闪失，你们全都提头来见！”卫瑾庭拂袖而去，奔往皇后所在的华思宫。

华思宫。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不知道点心里面有导致小产的东西啊，皇上，你相信巧思，巧思肚里还有你的皇儿啊，皇上！皇上……”云巧思哭得梨花带雨，纤细娇嫩的身子跪在冰冷的地上，真真是我见犹怜。触及卫瑾庭泛着冷意的目光，垂头小声掩面啜泣。

“给朕搜！”侍卫鱼贯而入，并未顾及她皇后的身份，不久搜出几份信封。

卫瑾庭快速浏览一番，愤怒地将其砸在云巧思身旁。

“朕的皇后啊，你好好看看，这是你父亲写给你教你如何控制朕，好来夺取皇位！”卫瑾庭压下心中不忍，“来人，皇后谋害皇嗣，心思歹毒，外戚独大，心思不纯，废除皇后之位，禁足在罗湖宫，待诞下皇嗣，贬为庶民，打入冷宫。”

其实单纯不知世故的人是她才对，她不知道他们二人的相遇都是自己精心安排的，小产和信封都是他一手策划，他心心念念的是如何扳倒她的父亲，逼她父亲提前谋反，再一举摧毁她的亲族。

她与他的孩子也自然不能存活于世，“待诞下皇嗣”这句话不过是说出来好听而已。

世人皆道当今圣上年幼，虽喜怒无常但到底心思单纯，城府不深。可他终究是坐在龙座上的人。

卫瑾庭不忍再看，准备离去。

云巧思突然大笑，又似是情人间的呢喃，“父侯说得对，你果真是没有心的。”

卫瑾庭身形一顿，快步离开。

她还记得那日春光正好，明媚娇美的桃花密密麻麻缀满枝头，微风轻拂，簌簌飘落在他的身上，紫衣少年对着她勾唇一笑，凤眼里波光潋滟，又怕唐突佳人，远远道：“你是谁家的女儿？竟比这春光，还艳丽几分。”

若是，若是没有那日的相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