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只想苟延残喘(1/2)

“我以为在我前面发着光的是你们，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太阳底下泛着光的白纸。”何浩在笔记本上如是写道。

放下笔，手习惯性的衬着下巴。静静的看着窗外，窗外是漆黑的。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却清楚的显示着——上午十一点！

是的，仿佛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会被遮挡住。这时候，屋内的景象应该是，一束阳光笔直的穿透玻璃，在墙上或地板上留下金黄的斑驳。但现实是，屋内开着灯，地板上的斑驳是黑色的人影，人影显得孤寂与落寞。

何浩就这样坐着，眼神早已经没了焦距。脸上的表情像幻灯片一样，重复的播放着，悲与喜相互交换，像同时在播放两部电视剧，一部的主角是悲，另一部的主角是喜。

合上笔记。只有他自己知道，结束了。高一上学期就这样结束了。结束得措不及防，又结束得千辛万苦。高一的生活仿佛从未来过，自己却又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怎么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如果有人此刻诊断出他有病，他一定毫不怀疑。

是的，没有人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了半年，脑海里却还是初中的人影在反复排练。但何浩就如此，他此刻的脑海里，依旧是初一期末校园里燃烧着的熊熊篝火。火，一堆一堆。人，一群一群。火，噼里啪啦作响。人，叽里呱啦聊天。还有那时候的野，每个同学家都光顾了一遍，甚至千方百计找灯，最后点着蜡烛把山洞逛了一遍。最重要的是那时候的人，疯狂得不像话。天寒地冻，却偏偏要在涵洞里过夜。第二天就要考试，头天却还在对酒当歌，十五白酒，一个小时未到便消失不见。紧接着，酒品不好的人开始发酒疯，上跳下窜，左冲右撞，言语间开始不和谐。但总有人有人格魅力，混乱渐渐平息，众人相互拥抱着睡去。

没有好的经历，就没有好的回忆，没有好的回忆，人自然就无惧死亡了。其实死只是一种状态，分离也只是一个场景，但却因为一些人而变得恐惧万分。这些人或恨或喜，但总归是记住了，牵挂了，短时间内放不下了。

慢慢的感悟终究是太慢，唯有亲身经历，感悟得才快，才清晰，才刻骨铭心！所以不要随便提什么感同身受，没有亲身经历，就没有谈论的资格。

此刻的何浩正是处于感悟的状态。原来失去是这种感觉——已经抓不住了，却想抓紧。口口声声说着要放下，却在无人的时候耿耿于怀、暗暗落泪。

知道曾经的何浩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无疑是最有资格说了解他的人了。

七岁，他才进入学校，长时间的襁褓让他毫无危险意识。窄窄的田间小道，人来人往极度拥挤，他在中间愣着，频频给别人让路，一个小时后，他竟没有走出十米！又是一群小孩迎着他走来，他又缩回步子站在一旁。他让出的地方足够宽，但他还是被撞到了。他没有幸运的跌倒在地上，而是额头前仰，一头栽在了尖锐的树枝上。不幸中的万幸，树枝只是划破了眼皮，他的眼球以几毫米的距离躲了过去。

随后眼皮结痂，他的右眼被遮挡得成了一条细线。眼前的模糊让他懂得，不管在普通的道路，还是在人生这条道路上。安全的位置一定要留给自己。所以他此后的行走一直辗转反侧，为的是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位置。

但上天似乎就是这么捉弄人，越想得到什么，就越没有什么。

九岁，他还处在二年级的懵懂。一场剧变毫无预兆扑面而来。他只记得父亲向他跑来，用手作驱赶状喊道：“去婆家，去你婆家。”

那是父亲给他选的位置，他没有犹豫，转身跑了。三步一回头，母亲推着父亲朝与他背离的方向跑去。他不知道是怎样的危急，危急到他要一个人跑，危急到父母手足无措，完全照顾不了自己。但唯有一点是清晰的，他怕，他恐惧，跑着的脚步止不住的发软。

到了外婆家，他的眼神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呆滞，睁得老大，却毫无神采！

外公外婆毫无头绪，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但一会儿过后，外公外婆知道了，他也知道了。原来——自己的父亲杀了人！

突然！一阵嚎啕大哭没有任何阻碍的窜入了屋内三人的耳朵。外婆一惊，赶紧开门查看。只见一妇人一路哭诉着来，外婆赶紧关门，插紧了门拴。

静！绝无仅有的静！

嚎啕声渐渐远去，屋内仿佛才重新有了喘息声。

“外婆！”何浩喊道，声音莫名的沙哑。

外婆扭头看向他。他的眼睛还是瞪得老大，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四奶她带刀了吗？”

是的，何浩知道哭诉的妇人是谁。她是他四老爷的妻子，他的四奶，曾无比亲密的人。而现在，他却在担心她是否会手握利刃，杀了自己泄恨。

外婆当即愣住了！是，她可以理解他的害怕。但她不能理解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就明白了死亡的可怕，怎么就明白了人性的丑陋！她赶紧把他抱在腿上说道：“没有！这不关你的事！”

然而外婆的话终究没有消除他的阴影，此后他在经过四奶家门口时，总会频频留意身后，甚至有时会匆匆急跑而过。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了，还是习惯了。

步入初中，何浩的一切都已经变淡。不仅是事物上的，还有心灵上的。仿佛世界的颜色在他眼里浅了一个度，让他再也感觉不到温暖。灯红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