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1/2)

云沚走后的第二天清晨，我们这儿来了个小土地。

“两位上神、神女殿下安好。”那一头白花花的小土地向我们仨行了个无比标准的礼，然后极紧张严肃地开口：“禀告胧月夜上神，伊宋将军在战场上出现意外，如今不知是死是活，此事已传到了千城公主耳朵里。”

胧月夜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说实话，我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模样。他板着脸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声音也是极低极疲惫的：“罢了，我同你去一趟。苏叶，你好生照看小竹，我去去便来。”

“好。”

待何苏叶应下，胧月夜便急急地同那小土地离开了。

胧月夜这厮怎就对那千城公主这般上心？我望着胧月夜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觉得此事蹊跷得很，正琢磨着，一只极好看的手在我眼前轻轻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啊，唔……”我忙恍过神来，何苏叶正站在床边，端着碗汤药笑盈盈地望着我，“该吃药了。”

“药、啊？”我凑过去皱起鼻子闻了闻，那浓浓的药味悠悠然飘进我的鼻孔，我的脸上登时露出几分哀戚之色，倒到床上拿起被子遮住半张脸抗议：“不要，苦的……”

“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何苏叶清俊眉眼中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然后拿出一根不明物体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方才去市集上买了这个回来，你若是听话，我便把它给你。”

哇，好香……我看着竹签上哪黄澄澄的小糖人，立即选择了屈服：“好吧，我喝。”

极苦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口腔内依旧回旋着一股恶心的苦味。我扁了扁嘴，表情极痛苦眼神极可怜地看着面前的何苏叶。他接过碗，拍拍我的脑袋，将糖人放到我手上，弯着眉眼笑道：“真乖。”

当我心满意足地咬着竹签上的糖人的时候，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本神女我，怎么被他像小娃娃一般哄着？

太丢脸了。

我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桌边看书的何苏叶，突然想起在五千多年前，当我还是一只未修成人形的小狐狸的时候，也有个人把我当作小娃娃一般哄着，用糖果引诱我吃药，还威胁我接受了一个特别失狐狸格的名字。想到这里，我鼻头一酸，眼眶忽就变得湿漉漉的，心却异常温暖起来。

我还未恍过神来，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你很像一个人。”

可是话方出口，我便后悔了。关于他的一桩事，是保存于我心中最美好的隐秘，我不想同任何旁人提起。

听了此话，何苏叶转过身，温和地看着我：“像谁？”

我只得随口胡诌：“我娘。”

“你……娘？”何苏叶定定地将我的话重复一遍，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然后缓缓道，“我虽是比你长了两千岁，做你娘亲还是很有些困难的。你若说我像你哥哥，我也许会接受。”

“那你就认我作妹妹吧，我好早就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哥哥呢！”我很自然地顺水推舟。

似是早已料到我的回复会是如此，他倏然一笑，轻轻说道：“好。”

我的身子恢复地挺快，不出两三日便可下床走动了。我与何苏叶住的地方是一个位于城郊的农舍，平日里并无什么人来往，因此我与何苏叶不必易容便可在农舍附近四处走走。这几日仍是阴霾的雪天，我独自一人躺在小院的摇椅上摇晃着。天空依旧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云挨挤着，密密匝匝透不出半点阳光，远处白雪皑皑的山脉连成一片，显得空旷而苍白。小院中有一棵桃树，在冬季显得光秃秃的，一只乌鸦停在上面一声一声地啼叫，声音嘶哑而凄厉。

“溪竹。”听到这声音，一丝不祥的预感从我心头拂过。我回过头，果然……何苏叶端着碗汤药倚在门边，冲我笑得极温柔极美好。我有些无奈：“我已经好了……”

“哪有那么快？多喝几天药，病才会好的完全。”何苏叶慢慢踱过来，弯下腰：“来，把药喝了。”

我接过药碗，那呛鼻的气味弄得我极为难受，我实在不想喝这黑乎乎的东西，便有意把话题扯开：“这农舍是你的么？你常住这儿？”

“是啊，我和阿月已在这儿住了快有十八年了。”

阿、月？我有些诡异地盯着他看，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慢悠悠补充道：“胧月夜。”

我觉得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怪道我这十八年来连胧月夜的影子都没见着，原来是跑到人间同何苏叶厮混来了。可这唱的是哪出啊？你耕田来我织布？郎情妾意夫唱妇随？可这哪个是夫哪个是妇啊？虽说我们九尾狐狸一向过得逍遥洒脱不在乎什么繁文缛节，可这俩男人相濡以沫共度十八于载什么的……口味实在是忒重了些。

想到这儿，我震惊看向何苏叶那张漂亮的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小声问道：“你们俩难道是……断袖情深？”

听了我的问话，素来云淡风轻的何苏叶脸上亦现出了震惊之色，他不客气地在我的额上轻轻一敲：“想什么呢？”

“你们还是清白的？”我不大相信。

何苏叶显然被我刺激到了，瞅着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们永远都是清白的。”

我心里有点发虚，忙冲他嘿嘿陪笑：“呃……咳……其实你不用向我解释的，啊，那个，你说胧月夜去哪儿了？怎去了这么久？”

“他许是遇上麻烦了。”何苏叶目光沉沉如墨。

“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