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下)(1/2)
我不是傻子,自然晓得杏林君话中所包含的意思,却只得装傻:“前辈的意思,溪竹可听不懂……溪竹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寒疾,实乃另有别事相求。”
杏林君明白我的意图,即时将方才的话题打住,道:“有别事相求?你且细细说一说,可是有什么人生了怪病?”
我见杏林君答应得干脆,便一五一十地将想容的病情同他细说了。哪知,听完此话,他的脸色竟沉了几分,一面沉默一面思索,过了好半晌,才淡淡道:“你现下便带我去看看那个姑娘的病况……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口中的这位姑娘,可着实病得不简单。”
当日夜里,我如往常一般遣散了想容身边伺候的宫人,这才偷偷将杏林君请进屋中替想容诊治。杏林君瞧了瞧想容的面色,又为她切了切脉,脸上露出为难神色。初音在一边等得急切,见他此番模样,愈发心慌,急急问道:“前辈,她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可是……”
“治,倒不是治不了……”杏林君话音未落,见初音面色一缓,便补充道,“只是这姑娘的病,天上地下,是无人敢治的。”
“这是何意?”初音微微皱眉,“既非治不了,为何却不敢治?”
杏林君沉默半晌,唇畔有冷笑之意:“殿下可曾听说过‘万忧蛊’?”
我虽不同医理,却曾在离渊的书堆里头见过关于这“万忧蛊”的记载,原本以为这不过只是个传说,并非真实存在,如今听杏林君如此说,忍不住失声叫出来:“万忧蛊?!”
“你晓得这是何物?!”初音不明就里,见我如此反应,脸色愈发难看,赶忙问道。
“我只在书上看过关于万忧蛊的记载,了解的不多……”说到这“万忧蛊”,我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说到底,它也算不得是什么病,只是神界一种禁忌的蛊毒……”
“蛊毒?”
“对……要对一个人下‘万忧蛊’,必须在此人转世投胎之时就在其体内种下蛊毒,随其渐渐长大,蛊毒才会发作,年岁过得愈久,这毒便发作得愈厉害。中蛊之人发作时,身心被心魔所困,挣扎在前世今生最为痛苦的回忆之中,神志不清,根本无法脱身,直至命数耗尽而死去。可因万忧蛊而死之人,是不能再入轮回的,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若要治好这蛊毒,应该怎么做?”初音问道。
我默了默,淡淡道:“若要治好这蛊毒,就必须让她记起前世。”
说完此话,我见初音立时怔在原地,凉凉地叹了口气:“你现下可是明白了?”
“若是治好她的蛊毒,她就一定会想起我,会……对我生出情谊。如此一来,便犯了神仙受罚没入轮回,以凡人之身与神仙相恋的重罪……治好了她的病,她最后的结局,亦是烟消云散。”初音面色沉痛,声音沙哑,“这万忧蛊既为禁术,当然只有我父君可下。我早该想到,她是镜妃娘娘的私生女儿,父君本就视她为眼中钉。后来,她又是因为我而进入轮回,父君他……根本不可能让她重返九重天……”
“统领三界的天帝,自然是个狠心肠,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事。”说到这里,我由不住苦笑。
初音没有作声,缓缓向门外走去。我晓得他此时心里头乱得很,需得一个人好好静静,便也不拦他。等他出了门,才朝杏林君道:“前辈方才既然说想容的病可治,便一定有解这蛊毒的解药。溪竹斗胆……请前辈将解药留下来。”
“哦?”虽是疑问的语气,杏林君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惊色,似是早就料到我会如此说一般,“你决定要救她?”
“不是我,而是初音。”我应道,“他终归要作出选择,我不希望他有朝一日后悔。况且……这药早一日到我的手上,便早一日与前辈脱了关系。今后就算天帝怪罪,责罚的,大抵也只有我同初音……”
“你觉得我怕天帝责罚?”杏林君笑了声,站起身来甩了甩衣袖,“我原不过是一届凡人,莫名其妙被提拔上九重天做了药君。如今虽已经归隐,却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不似你们有母族可以依靠,自然是害怕天帝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论我何时把药给你,这药终究是我给的,同我脱不了干系,若是今后天帝追究起来,我可不敢担这个责。你若想要解药,还是自己去寻个不怕天帝责罚的大夫吧。”
我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张张最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却屈起食指在桌上轻轻扣了扣,提点道:“唔,得罪天帝可不是什么小事,一般人大抵是不敢做的。你若是实在着急得很,可以试试美人计。”
我瞧着他眼底眉梢尽是调侃的笑意,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气哭了。
杏林君走后,初音一直都没有回来。我坐在想容的床边,每隔一阵,就要替她搽拭身上脸上沁出的冷汗。从昨夜入睡开始,她便一直陷在梦靥中,紧闭着双眼,面色虚弱惨白,我轻轻握着她虚弱无骨的手,听她在睡梦中发出痛苦的喃喃呓语,想到几日前同我说话时她脸上仍带着生动明媚的笑意,鼻头和眼睛忽就酸涩得厉害。她这般虚弱的模样,纵是我看了,心中亦是一阵一阵酸涩的疼,那么初音心里,又该有多痛苦呢?
我自幼与初音相识,虽说平时总以相互调侃斗嘴为乐,心中却早已将他视为最亲近的家人,我最见不得的,也是他的伤心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