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的决定(1/1)

屠杀依旧。

肮脏的血已经蔓延到了墨朱的宫殿。那是个像汐一样美的建筑，“富丽堂皇”这个词用在它身上也已经苍白无力。可惜，屠杀却包住了整个宫殿，让它的美丽被黑暗所吞噬。

喊杀声依旧。

墨朱的王站在宫殿的至高点，风雪将他的王袍刺得猎猎作响。他冷峻着，像父王一样。

然后，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同样冷峻的年轻男子，和两个脱俗美丽的女孩。其中一个，整张脸上都透着悲伤，在所有的冷峻里显得如此耀眼，一瞬间，刺出了我眼中的一切色彩。

是汐。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单调的黑色与白色，甚至于汐的悲伤，也都没了颜色。一切的一切都只成了寒穴里的风，没有生机。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雪落的无音，甚至于无名的喊杀，也只剩下了闭口张口的无声。所有的所有都只成了寒穴里的风，没有生命。

汐，无名。

两个亲人。

却站在对立的两边。

一边喊杀。一边悲伤。

而我，就像站在中间的，忘了台词的小丑，那样手足无措。

汐用悲伤看我。而我正站在屠杀的首领位置，似乎是我发动的屠杀。汐的悲伤似乎就在这一层。

我用眼神向她解释，她用悲伤将我掩埋。

时间变得很慢，很慢。甚至已经停止不前……

悬浮的雪，停下的悲伤，无力的喊杀，缓慢的血液流淌，无声的落雪世界……

时间已经完全停止，一动不动……

突然，耳边得无声被汐的一句句曾经的话击破，将无声的世界支离破碎在漫雪的空间。

“安。我叫汐。”“就像你我。”“我们不是敌人。”“安。”……

安……

大雪依旧。

悲伤依然。

“我不配做王……”

“没有配或不配。”“你是一个王。”“你可以制止。”“坚强，孩子。”“你可以制止这场屠杀。”“你可以制止。”“你可以……”

……父王的断音一丝丝回响着，一股股力量也随着一丝丝注入我无力的躯壳。

大雪依旧。

悲伤依然。

当无名喊出“攻城”的命令的那一瞬，我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婴童的惨貌，少年的痛苦，鲜血的汩汩，还有很多很多，包括此刻汐的悲伤。

然后，一种莫名的像暗涌一样的愤怒升至我的声带，激荡声带，震动出一句愤喊：

——“都给我停下！”

声音如同流星在山间炸裂，回响在风雪弥漫的整个世界。那回声颤抖着，无数悬空的雪花被刺破，变得支离破碎……

汐的悲伤在一刹那间，愣住了。

雪幕中。汐的眼像是被湖水浸过一样，然后，一股股滚烫的泪水从那双目中流下。泪水滑过她精致的双颊，在半空中结成了刺目的冰晶。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我。正双膝跪在那片雪地里。

雪下得越来越大。

雪的呼啸中，无名的声音在慢慢回响：

——“懦夫。”

幽风的所有战士都愣在了原地，他们不明白，自己至上伟大的王竟跪向……跪向一个将要灭亡的国，他们不明白。不明白。

沉默了。整个世界。

只剩下雪音，幽风特有的雪音。

我跪着。汐哭着。

只剩下雪音……

我望着汐，笑了。

我用王权尊贵，换来了汐的原谅。我知道，对于我来说，这是值得的。

汐看到我的笑，流着泪也笑了。

两个笑，融化了一切。融化了屠杀，融化了仇恨，融化了雪季，融化了杀戮，融化了时间，融化了误解，融化了痛苦，融化了整个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