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道歉(1/2)

大周宗室里的画风一向很清奇。

身为五姓七家之一的陆氏，就是个清奇的存在，因为这个家族一水儿的阴盛阳衰：在陆氏还是五姓七家中一个比较低调家族的时候，他们家的女公子们，就并不怎么低调。

自从当年五胡乱华之后，南北士族对于审美的风尚就呈现两极分化的状态。北方士族的代表比如说博陵崔氏、清河崔氏二支，族中的男儿大都习武，自然也更崇尚俊朗英气的男儿；至于南方士族，由于受汉魏六朝遗风影响较为严重，崇尚阴柔之美，因此南方士族中出众的男儿，大多都是面如傅粉、如珠如玉、娇柔易碎。

但是陆氏跟他们画风都不太一样。陆氏族中的女公子们，基本上都是天生的胆识过人，比如说大周朝开朝时期的安国大长公主，在十三岁的时候就组织了一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军队，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帮着太/祖打天下了。

前朝末年，战乱频仍、坞堡林立，全世界叫嚣的不是“青天已死、黄天当立”，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陆家起事能够成功，除了它是五姓七家之一，和其他的士族沾亲带故，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和利益关联，更得益于安国大长公主的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挑了个方便打着“名正言顺”名号起兵的时机，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名正言顺”这个东西，平时看起来并不那么重要，但是一旦放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不义之战和“义”之战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陆家出兵，其余的五姓七家几乎是站在同一立场上响应了此事。世家么，虽然外表看起来健康无公害，是世俗道德的楷模、风骨的标杆，但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随随便便藏的私兵就不容小觑。

太/祖陆平平定九州十三郡叛乱之后，同年，前朝幼帝禅位于陆平，改号大周。

大周朝建立之后，陆家阴盛阳衰的势头就更加明显了，自从安国大长公主的坟墓被冠称为“定陵”之后，陆家的公主们的目光就不在仅仅局限于闺阁之间，而是放诸于朝堂之上了。

安国大长公主基本上打下了大周一半的天下，因此得郷祭祀于定陵；洛邑公主平定戎狄之后边关三十年无战事，再比如永安长公主，虽然看外表看不出来，但也的确是挽过雕弓射过狼的厉害人物，要不然也不可能掌管虎贲这么多年平安无事。

总而言之，陆家的公主个个都不寻常。

陆德音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她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展现出对排兵布阵的兴趣和天分，当然，目前边关无事，也并不需要她展现这些。

陆德音从小就对于经营修造、城池修浚、土木之事十分的感兴趣，据陆卿云所知，陆德音在房陵郡的那段时间，就曾经为房陵郡守出谋划策，解决了房陵的水患。

这或许也是邓婵虽然对她不冷不热但到底没有心生厌恶的原因。更何况陆德音又是最恬淡安分的性子，自小就没展现出什么强烈的权力欲。

陆卿云和陆俨先后赶到书房的时候，陆德音正蹙着眉抱着一卷陈州附近的山川水利图看的入迷。

陈州这地方实在很奇怪，自从大周建立以来，这地方就是三天一小水患、五年一大水患，也就陆润这位大福星还在世的时候风调雨顺了十几年……如今陆润过世多年之后，这块地方就似乎跟中了邪似的闹灾害，导致一大批人离开陈州这块本来肥沃的土地迁到别处。

眼下夏始春余，虽然陈州今天还没闹出什么动静，但是皇帝陛下已经开始为此发愁了。

陆德音虽然没去过陈州，但是她到底也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房陵郡的三年苦日子让她学到的一点就是：天灾面前，最先遭殃的永远是百姓。身为大周的公主，她并不想看到陈州人民深受其苦。

陆德音的书房是连着打通的三间屋子，中间用珠帘隔断，因此，陆卿云甫一进门，满屋子都是珠帘晃动的声音。

陆德音就笑了笑，慢慢放下手中的卷轴，看向快步走上来的黄衣少女：“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卿云撇了撇嘴，语气很是不满：“得亏阿娘天天念叨着什么五姓七家的子弟个个芝兰玉树、如珠似宝，怎么都是这幅德行！”

陆德音就轻轻“嘘”了一声，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陆卿云的额头：“这种大实话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总是不太好。”

陆卿云一想也是，若是真的个个满腹才华、国士无双，到这把年纪也该有所建树，怎么还巴巴的想着求娶公主呢？她思考问题的方式一向单刀直入，就比如说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祖父吧，论起政治头脑和谋略，肯定是不如邓太后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朝中大事直接二圣临朝啊？

“这帮子人是该好好骂骂了，整日里拿着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当做风雅，甚至还有那些沽名钓誉的，也不顾自己有多少真才实学，就想着搞出‘隐士高人’的名头，学当年的谢公，画虎不成反类犬，真是可笑！”

陆俨进来的时候依旧肃着一张脸，眉头拧着的时候那副子苦大仇深的模样活脱脱庐陵王第二。

陆德音抿嘴一笑，语气幽幽：“阿俨今日的火气可真大。”

陆卿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貌似在外人面前落了陆俨这个东宫太子的面子，她这个人一向认错态度良好，干脆端端正正、大大方方给陆俨做了一个揖：“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