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廉锦枫(1/3)
雨后清爽,耿先生索性带着南星在院子里练戏。
“更衣改扮出家门,想起了从前事好不伤情……”
这场唱的是孝女廉锦枫。因为母亲生病要吃海参,而家道贫寒,她只能练就一身好水性,自己潜下海去取。
耿先生要求严格,无论发音还是身段,他每一处都要细细考究。
“天连水水连天迷茫不定,有几个小渔舟只见帆影……”
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在院子里婉转吟叹,一唱一和,而另两个紧闭的房门里,有人却备受煎熬。
“这里,腰要再往后一点,对,这就更美了。”
……乐易平终于忍不住,推门走了出去。
他有些恍惚。面前这张老人的脸,和他记忆中师父年轻时的面容一点点重合。
下雨天,平房里有一处老是漏水,师父却顾不得修。雨水滴在搪瓷盆里,发出一声声脆响。师父捏着他肉乎乎的小手,柔和的嗓音中透着股严厉:“易平,你要好好练功,不能偷懒呐。到现在还吃栗子呢,什么时候能上台?赶紧的,先把词背熟了,才能吃饭。”
穿着一身崭新的衬衣背带裤的小男孩揉着肚子问:“师父,今天吃什么?”
师父离开的背影僵了一僵,想要发脾气,却终究只丢下三个字:“红烧肉。”
……画面越美好,就让人越心痛。几十年过去,这种揪心的疼痛已经慢慢淡化,成为他心头一个永远都填不上的空洞。
思绪收回,视线清明,他眼前的南星,正拔剑起舞,刺蚌取珠。
耿先生击掌:“好!这折戏唱做并重,特别吃功。到底是年轻啊。”
乐易平也点头:“这孩子悟性不错。”他说着,不着痕迹扫了南星一眼。这廉锦枫父亲去世,母亲病重,跟南星的身世是何其相似。可南星却并没有把这个角色演绎成一个缘浅福薄的苦命人,她展现出的,反而是一个英姿飒爽的俏佳人模样。
乐易平叹了口气。他这个徒弟,大大咧咧的,看起来好像天底下没什么事值得她烦心。这样一来,总会让身边的人忘记,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承受过那么多。
来到耿园之前,南星的人生用一个字概括,就是“饿”。南爸经常不回家,即使后来家里多了一个女人,南星还是经常吃不上饭。每天晚上她躺在床上,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睡着的,还是饿晕过去的。
吃不饱饭的人,根本没力气伤春悲秋。这个道理,南星比谁都明白。所以,“廉锦枫”这个角色,不可能表现得太过伤感。
可自从来到耿园之后,她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不但吃饱了,还有人疼了,就连她这个年纪还想不太远的前程,似乎都有人替她包圆了。
于是,现在的南星,终于有力气想得多了。她转头看向乐鸣的房间。那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乐易平和耿先生进书房去商量事情,南星轻轻敲了敲乐鸣房间的门。
没人答应。
南星打开门进去,乐鸣正背对着房门躺着,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南星轻声叫:“阿鸣,别睡了,马上就吃饭了。”
乐鸣的后背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看起来睡得很熟。
南星无奈,转身带上了门。
木门“吱呀”一声响。床上的人忽地睁开了眼。
京戏,家人,南星,耿园,深秋的四九城……这些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人和事,这一刻全都出现在他的身边,这感觉,如同温柔的舌尖,在轻轻舔舐着他身上和心里的伤口,让他舒服,更让他战栗和冲动。
可他却要竭力克制。他的舒服,会让外面的人,尤其是南星,感觉不舒服。
为了南星,一切的忍耐,他都觉得值。
又停了一会儿,他才翻过身,让自己身体充血的地方不那么憋屈。
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瞥向门口,他突然顿在那里。南星还站在原地,贴着门静静对着他。
他穿着软料的棉质运动裤,身下的突起特别明显。
南星咧开嘴笑。
他有些窘,恼羞成怒道:“骗子。”
阳光从窗口明晃晃地照进来,南星黑眼仁里一闪,歪头说:“装睡的人,哪有资格说别人是骗子?”
乐鸣躺在床上,转过头,沉默地望着她。
南星说:“快起来吃饭了。”
乐鸣没动。
南星拉开门,刚要离开,乐鸣突然在她身后叫:“南星。”
南星转身瞅他。
“我平时用的那个枕头哪儿去了?”乐鸣把一条胳膊垫在脑袋底下,意味深长问。
“……”南星脸有些红,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狗德行。”
房门被急慌慌地掩上。乐鸣对着天花板张着嘴无声地傻乐了半天。
南星刚走到客厅,手机铃响。她接了电话就往外赶。
乐易平正好从客厅门外经过,拉着南星问:“去哪儿啊这是?”
“送盒饭的在门口。”
“盒饭?买给谁的?”
“阿鸣的粉丝。她们在胡同里站了大半天了,还没吃东西呢。”
乐鸣的事情还在持续发酵,可这些粉丝们,仍然坚持相信和支持他。每次看到这些“嫂子”们,南星总有种她们比自己有勇气的感觉。
“也是,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支持阿鸣不容易。”乐易平琢磨了一阵,“我去吧。”
他摸出钱包,推开耿园的大门,直接走出去,跟送盒饭的结了帐,对着那些粉丝说:“姑娘们,你们听叔叔一句话,把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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