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台演奏(1/5)
每年的八月十五,是华林寺香火最旺盛的日子,香客们如潮水般奔涌而来,目睹僧侣举行的盛大顶礼膜拜佛祖舍利仪式,并由高僧坐坛宣讲佛经弘扬佛法。一年等一回,场面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盛况空前。
华林寺张灯结彩,佛旗招展。上午九点,袁秋华到时,寺内殿前广场,早已熙熙攘攘,乌泱泱的人群,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大殿正门台阶前,搭起彩篷,演奏台。寺庙搞一些宗教活动,为了渲染气氛,配上古乐器伴奏,同时也是仪式的需要,便要吹吹打打。袁秋华蒙主持圆觉法师之邀,将登台演奏古琴曲《春江花月夜》。开幕式已过,台前头排桌椅,坐着政府要员,宗教界头面人物,此后几排椅子坐着社会名流。
蓝新颜坐在第三排正中,他坐得笔直,脊梁虚贴靠背,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他前排坐着书画家梁世雄,容璞夫妻。他后排坐着陈初生教授。陈初生六十年代,毕业于武汉大学。容庚是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初生考取容庚的研究生,被视为容先生的“关门弟子”。容璞是容庚的女儿,梁世雄是容庚的女婿。三个人隔着蓝新颜热烈攀谈,谈笑叙旧。1983年,容庚于广州病逝,蓝新颜和容家人不熟知,他认识的曾宪通却没来。曾宪通是容先生的“大弟子”,是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
袁秋华长期旁听曾宪通的古文课,经曾先生引见,拜访过梁世雄,容璞夫妻,买进他俩的国画,及容家的藏品,还到广州美术学院、岭南书画院旁听他俩的书画课。通过他俩,袁秋华又认识了陈初生教授。看到这三个人,袁秋华恭恭敬敬地弯腰行鞠躬礼。虽然他们未曾收袁秋华为弟子,但演奏、书画、篆刻、鉴定、收藏经常给予点拨,她视他们为老师,这学生礼,见面还是须行的。
寒暄之后,他们微笑摆手,让袁秋华莫耽搁时间,误了演奏正事。
蓝新颜闭目,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演奏台周围的板凳,是附近居民自带的座位。远道的香客,就只有站着围观了。
赫鹏程扛着杌凳,在前挤路,袁秋华抱着古琴,紧跟在后。一路人听到人们指点嘀咕。
看见没?雷公之琴,飞瀑连珠。这方“奔雷绝音”古琴,在唐朝的时候,玄宗御用,被誉为天下第一琴。到了宋朝赵佶手里,更是爱不释手。
陈初生说:“桐梓合精,太古遗音”。北宋,宋徽宗赵佶在宣和内府设“万琴堂”,广罗天下古琴神品。雷威的峨眉山松木“春雷之声”琴,屈就第二品。雷霄的“奔雷绝音”,却跃升第一名。
容璞道:天丝冰弦,天脉绝音。弦乐,七弦琴,奏出天簌之音,天蚕冰丝,功不可没。我可听说,弦比琴还贵呢。
蓝新颜说:现在市面上,流传一种说法,著名的宋画《听琴图》里,赵佶弹奏的那方琴,不是“春雷之声”,是“奔雷绝音”。
是吗?这把琴,轻松过亿啊!
雷氏出于四川,有三代九位斫琴大家,号称“蜀中九雷”,其中雷绍、雷霄、雷震、雷威、雷俨五人为第一代,为盛唐开元人。据传,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避难于四川,“奔雷绝音”,乃雷霄为唐玄宗所订制,故而成皇家御用之琴。
北宋宣和内府中名列前茅的“春雷之声”,即为雷威所制。
金灭北宋后,金人将夺自宋宫的珍宝,装了2050车,运往燕京。奔雷绝音,春雷之声,跟其他无数国宝,包括针灸铜人,全部被带到燕京,成为了金帝宫中神琴,被收藏于承华殿中。金章宗死后,春雷之声陪葬。从此,奔雷绝音不知去向。
在地下埋了十八年后,春雷之声又复出于世,成为了元宫中的珍宝。后来,归赵德润所有。明朝时,春雷之声先是流入大明皇宫,后又再次遗失。
清朝时,春雷之声被满人高僧叶诗梦收藏,汪孟舒师从叶诗梦学琴,后被其收藏在家。
到了民国,春雷之声,又被张大千买下,带去海外。
唐代雷琴“九霄环佩”,现作为盛唐古琴的标准器,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春雷之声,下落未明,奔雷绝音却神秘现世。匹夫无罪,怀璧获罪。不管哪个咨问,袁秋华都否认,它不是天下第一的唐琴“奔雷绝音”,只是把飞瀑连珠式古琴而已,铭刻奔雷绝音,只是后人攀附唐琴罢了,它不是我的,只是借来练曲罢了,它不会卖,没必要鉴定真假,用着顺手就行。再问,她就无可奉告了。
袁秋华已经解释清楚了,至于别人采不采信,就不是她管得了的事。
杌凳,咖啡色的包浆,精美异常。雕刻有云朵,雀鸟的图案,俗称祥云,瑞雀。虽然用材粗硕,但十分简练朴质。乍一看,杌凳普普通通,毫不打眼,有些泛黑,高差不多有一米二,面宽不过一尺,长不过一尺三。凳面板材,暂且不说贵贱,它的四根桌腿却非常的细巧,仅仅不过两公分宽,且桌腿底部还尖立。四根桌腿笔直垂下,距离桌面一尺,有四根固定的横条支撑。袁秋华心里知道,它是琴承,还是白桐木,在宋徽宗赵佶的听琴图里,画有这个杌凳,飞瀑连珠式古琴,就放在上面,由赵佶弹奏,宋代不叫琴桌,它是琴承,不是杌凳。
中国人讲缘分,从道理上讲,缘分很难说清楚,然而很多事情,确实只能用“缘分”二字来解释。古董与主人的相遇,仿佛冥冥之中,得失早已注定。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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