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贰叁章 出嫁中 2(1/2)
沈泽棠晚间回至府中,果然见得徐炳永送来的贺礼。
是个香楠木缕空雕九鱼的炕几,几上陈设文竹百宝柜,显然年代深远,包浆厚重,几柜表面光泽如油,触手温润如玉,其价难估。
沈泽棠神色一凝,他看过田启辉罗列的私藏宝物册子,此二物赫然在列,徐炳永遣送而来隐约觉有深意,但愿是他多虑。
沈老夫人笑说:”今宫里掌事公公也奉太后及皇帝之命,送了喜礼来。“招呼他至桌前来看。
黄金千两,青花玉壶春瓶一对、朱赤珊瑚盆景及青玉雕进宝图盆各五盆,金镶边玉如意一柄,青玉卧鹿衔灵芝一尊,还有掐丝珐琅端香熏炉、一方八边形红漆骏马麒麟墨及名人字画数张。
沈泽棠道:”可将这些摆百宝柜间,显得精贵不俗。“
老夫人颌首赞同:“我正有此意,已命管事将你房中拾挪出空地,将这几柜立那处恰好。”
”梁国公府今可有遣人来铺房?“沈泽棠边问边辄身欲回栖桐院,老夫人让他等等,由丫鬟搀扶着要一道去。
待掀帘进入房中,地上铺的是黄地蓝花双喜纹毯,绕过鸾凤牡丹插屏,螺钿床已挂大红绣鸳鸯帐幔,玉带金钩,两边挂香球及福字绦子,床里亦是一色大红绣鸳鸯的锦被缎褥,高高叠堆起。
沈泽棠背着手,脸上不由地露出笑容。
“瞧把你欢喜的。”老夫人皆看在眼里,心底有释怀有酸楚。
九年前梦笙人销影遁后,二儿依旧一贯度日,但她知道他未有表面显的那麽平静,连带对她也有股子说不出的疏离。
而此时他的神情,是久违许久的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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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鸡啼天下白。
田姜早净身过,任由四五位“十全”婆子伺候她穿嫁衣,那嫁衣穿戴很是繁复,虽有熟手帮携也用去大半时辰。
徐夫人落得轻松,坐在桌前悠闲吃茶,看她终于一身大红的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由婆子梳头时,方啧啧笑道:“沈二爷事无俱细,连‘十全’婆子都要自请,就这般不信我,也好,我落得轻松呢。”
田姜有些过意不去,待要说话,却被描唇的婆子阻了,另个婆子边用乌木细齿梳子从她发间穿过,嘴里边柔和婉转的喊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安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大富大贵。“
田姜不知怎地竟流下泪来。
描眉眼的婆子,忙揩帕子给她拭泪,好言劝慰:”姑娘家总有出嫁为妇时,日后尽心伺候公婆夫君,过年儿半载生个一男半女,这般度一生就是很福气。“
恰徐府的媳妇小姐们过来看嫁,瞧这阵仗,连忙同徐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笑着开解。
田姜还是止不住眼泪,就这般任面庞的胭脂融了又补,补了又融,抽抽噎噎地。
直到窗外奏乐起,混着劈劈啪啪的爆竹声,迎亲队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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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棠被徐令让进正堂,微愣了愣,这徐令简直是嫁女的铺陈,把宗族亲眷及平日交好的官员皆请到,摆了数桌席面,挤得满满当当,十分的热闹。
沈泽棠鬓角光整,戴顶乌纱帽,穿簇新的盘领右衽袍公服,腰间配花犀革,脚踩白底黑面皂靴,清隽的面容含笑,眼神深邃,刻意将威势敛收,显出很儒的态。
徐蓝则坐在靠角落里,一盏接着一盏吃酒。
他看着官员陆续端盏上前恭贺敬酒,沈二爷象征性吃了几盏,只笑着说话儿,倒也无人敢再闹他。
这般坐有半个时辰,听得有人来报新娘子上花轿了,他才撩袍端带站起,同众人一番话别,即随徐令及管事往门外去。
沈二爷余光瞟见徐蓝朝他过来,遂放缓脚步,等他近前微笑问:”听闻元稹回京后曾去吏部寻吾,不知所为何事?“
徐蓝摇摇头,他手中拈两个斟满酒的钟儿,一只递给沈二爷,看着他接过:”这钟酒先恭贺老师大喜,另还有句话想说。“
沈二爷仰颈一饮而尽:“元稹但说无妨。”
徐蓝觉得喉间似有物哽着,稍许才嗓音喑哑道:“田姜现为我表妹,既然是娘家表哥,我斗胆提点老师,表妹以前过得很苦,老师大她许多,请今后好好的待她!若是让我晓得她受甚么委屈,必不答应。”
沈二爷看了眼心虚的徐令,明白他定同徐蓝讲了实话,默了默语气温和:”你无庸担心,田姜是吾妻,我疼她都不及,怎舍得给她委屈受呢!“
旋及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恰已至正门前,沈桓牵来一匹浑身如玉的高头大马,沈二爷利落地蹬鞍而上。
徐蓝被后头推拥着出了门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艳羡惊叹之色,交头接耳这京城十里红妆难见的景,实在是财大气粗啊!
慢慢地,花轿已拐至街道另一边,那片十里红海也渐流远,吹吹打打的锣鼓唢呐声,终还了耳根清静,满地的炮杖灰儿,还有余烟袅袅如雾似尘。
人群也三三两两各自散去,门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默默地,被落日余晖镀上了金色。
徐蓝心底泛起一种曲终人散的凄凉感觉,那个欢喜至深的女孩儿,终是青丝绾正、红衣胜火地嫁了旁人。
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怕是不能了罢!
他抬手抹了把眼睛,转身迈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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